种子播种,又是新的一年。
经过这半年的修整,百姓们渐渐平复下来,各处也都在重建。
春雨贵如油,这日,终于下雨了。
韩彦逍登基半年,如今身上的气度跟从前不同了,多了几分内敛,少了青涩。
“终于下雨了,想来今年会是个丰年。”廉郡王在一旁道。
虽廉郡王是前朝的郡王,但因睿王府的贡献,睿王依旧是睿王,廉郡王和诚郡王也依旧是郡王。
乔谦和道:“这一场雨下得很及时,能冲刷掉不少东西,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韩彦逍,看着韩彦逍头上的白发,心里一痛。皇上二十多岁,竟然比他这个五十岁的老头子白发还要多。
皇上平日里从来不提夫人,并非是忘了,是一直记在了心里。
他不敢提夫人,只好道:“如今一切都好,皇上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韩彦逍原是站在殿前看着外面的雨,心蓦地疼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
他强忍着难受,应了一声。
乔谦和连忙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顾大人离京了没有,昨日还是晴天,没想到竟然就下雨了。到昭国路途遥远,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韩彦逍点点头,吩咐内侍:“去看了一看顾大人是否离京,若是未离京,那就等雨停了再走。”
“是。”
不多时,内侍来回话了。
“顾大人昨日便离京了。”
韩彦逍微微有些诧异。
乔谦和道:“走得这么急啊,想来现在已经走远了。”
几千里外的边陲小镇,此时艳阳高照。
一处大户人家里,此刻正传出来妇人叫喊的声音,那声音经久不停,甚是吓人。
站在门外的言森吓得心肝儿一直在颤。虽然他早已算过,这一胎非常安稳,没有问题,但一想到这个孩子是皇上的长子,他就觉得身上的责任重大。
万一他算错了,出了什么纰漏,韩彦逍还不得砍了他。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抽风要跟着她一起来这里,他回他的天道山不就好了。
哎,还不是因为顾勉跟他分析了一通,认为回天道山容易被韩彦逍找到,到时候不光他要死,全师门都要被连累。他觉得顾勉是个聪明人,说的有道理,就没去天道山,而是陪着云遥来了这里。
这里是新朔的最南边,和昭国的交界的地方,有山有水,空气清新。冬天不太冷,夏天不太热,常年都像是春天,很适宜人居住。
虽说这地方这般完美,可不去天道山,他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啊,没必要跟云遥这个危险的人在一起。
后来当他明白过来被顾勉忽悠了之后,为时已晚!
言森缩了缩脖子,又继续为里面的大人孩子祈祷。
“夫人,你再使点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
折腾了几个时辰,天黑之时,屋里终于传来了孩子哇哇的哭声。
“恭喜木老爷,你家妹子生的是个男孩儿!”接生的稳婆翠花婶子对言森说道。
木,是他们二人化用的名字。
听到这个称谓,言森尴尬地笑了笑。
出来时,云遥带了不少金子和银票,她在镇上买了一处五进的大宅子,又在府中安排了一些下人,二人便定居下来。
两人来到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
为了隐藏身份,又为了方便行事,两个人假扮兄妹。
至于云遥的夫君,对外宣称逃难的时候死了。
看着翠花婶子手中的小孩儿,言森颤抖着手想抱他,又害怕的缩回去手。
“怕什么,来,婶儿教你怎么抱孩子。”
说着,翠花婶子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入了言森怀中,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言森看着怀中小小的孩子,内心一片柔软。
这时,言森感觉天有异象,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盯着天上看了许久,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孩子的面相,神色凝重。
翠花婶子瞧着言森面色不好,觉得他不会抱孩子,从他怀里把孩子抱走了。
孩子离开怀抱后,言森蹲在地上算了起来,一边推算一边抬头看天。推算即便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仍旧看不出来云遥的命数,但这个孩子的面相他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第二日早朝,新任的礼部侍郎谏言了。
“皇上登基已有数月,百姓和乐,万物复苏,一切呈欣欣向荣之势。只是后位空悬已久,是时候选后了。”
这话一出,朝堂一片寂静。
乔谦和昨日刚刚见过皇上难受的模样,连忙咳了几声,示意礼部侍郎不要说。
但礼部侍郎像是没听到一般,又继续说道:“帝不可无后,国不可无储君,还望皇上早日作出决定,让我新朔子民安心。”
礼部侍郎不是旁人,正是之前的文昌侯。韩彦逍在很久之前就拉拢他了,他本来一直迟疑不定,几个月前,他眼见着情形不对,立马在最后关头倒向了韩彦逍。如今他虽没了侯爷的爵位,官职也降了几级,但比那些被抄家灭族亦或者流放的世家要强多了。经过数月,如今他也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儿。
他府中恰好有两个待嫁的女儿,长女也一直心悦新帝。
莫说昭慧郡主已死,即便是没死,就她这个前朝郡主的身份也不配当当朝的皇后!
此事你不提,我不提,家中的女儿只能耽误下去了,所以他要来提一提。
乔谦和见提示无果,打断了礼部侍郎的话。
“倒也不必这么急,皇上年富力强,我新朔又百废待兴,此事可等朝廷内外稳定下来后再议。”
礼部侍郎文大人反驳:“乔相此言差已!百姓们尚且要婚嫁,昭慧郡主已逝数月,皇上作为一国之君,更需要——”
“哗啦!”
龙案上的折子全都落在了地上,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一脸铁青。
朝臣们跪了一地。
新帝虽然面色冷,但自从他登基以来,从未发过脾气,今日还是第一回。瞧着他的脸色,便让人不寒而栗。
韩彦逍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礼部侍郎文大人一直从早朝跪倒亭午时分才被允许回府。他年纪不小了,跪了这么久险些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