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舍勒除了表示确有此事外,并未在其上面过多谈论,而是聊起了自己在艺术档案馆查看历年唤醒作品的事情,且顺便就某些“一言难尽”的作品进行了调侃和批判,这其中的独到见解和犀利言辞无疑大合吕克特的胃口,于是两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畅聊到了维埃恩。
“大师对他有哪些印象?一个怎样的人?”范宁听说吕克特和维埃恩有过接触,心里不由一振。
果然自己还是找对人了,一位年旬七载的新月诗人,还是一位邃晓三重的强者,在这片国度上一定见识了远超常人的过往,更重要的是,这吕克特连何蒙都不敢招惹他,是纯粹不拘礼法的洒脱型艺术大师,在双方很投机的情况下,向他请教一些问题是十分合适的。
“怎样的人?这没什么太大的评价意义。”吕克特淡淡地笑了笑,“我那个时候二三十岁的年纪,名气一般,脾气不小,狂得跟天下所有人都欠我钱似的。我从来不凑‘唤醒之咏’的热闹,按理说一位摘得桂冠的艺术家,再怎么说演绎的造诣也是已达‘锻狮’,但当时我瞧不太上的‘锻狮’至少有好几位,他位居后来,排不上号,好恶皆无……”
“怎么,舍勒小先生会对一位过往名气还不如你当下的音乐家感兴趣?从你的年纪来看,他过世了你都可能还没出生……”
“有人拿走了他的《前奏曲》,也许是特巡厅。”范宁笑声清越、坦然回应,“难得有兴致一路‘扫荡’那么多作品并随心作评,突然有一年的乐谱不见了,于是它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非要说一些残存印象的话……”吕克特徐徐吐出烟雾深思起来,“这个维埃恩是北大陆的外邦人,键盘音乐技巧其实不错,具备‘持刃者’的造诣,但由于那套西大陆的教会气息太浓,他开的音乐会大多听众都听得云里雾里,伱要知道,这里的人对中古后期风格的兴趣并不大,而除了此方面的复调即兴能力外,他的综合作曲水平对你我来说并不算强,或许在学院派那里,还是能谋个一官半职吧。”
对于吕克特而言,这样的聊天氛围是他所享受的,他比较喜欢和灵感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人一起议论评价各种艺术家们的成败得失,这很难得,能聊上天的人太少。
“我没有听过你说的《前奏曲》现场,作为帮他摘得桂冠的作品,或许算是一位‘持刃者’在灵感洪峰过境下的高光时刻……嗯,我倒是又想起了更多细节,可以确定的是,它是一首管弦乐体裁而非键盘乐,演出的是个小乐队,外地来的小乐队,还有……当时乐评界有一些声音说其音响效果过于激进超前,但也表示既然有‘芳卉诗人’在无形中做着把关评价,它的质量应该还是很有保证的……”
管弦乐体裁、激进超前、但质量很高?……范宁咀嚼着这些关键信息。
说实话,感觉说不上有哪里不对。
或许是和此前美术馆溯源时,他所调查了解的那个维埃恩的艺术风格听起来差得有点远了。
“唤醒之咏结束后,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迹了,后续好几年我有在狐百合原野的别墅区撞见过他,但总体越来越少,最后他就应该是回国了。”
吕克特熄灭了手中的烟头。
“所以,他有住过狐百合原野?”范宁心底一振。
看来,今天白天的问询没有收获,还真是因为后者的那两种情况:房间暂未空置,不在自己的询问范围:或历年居住者较多,教会人员所说不完整。
“自然是有,这是教会的礼遇之一,你我同样具备享受资格。”吕克特说道。
范宁微微颔首,但很快,他心里就某个细节冒出了一丝异样:
“好几年?”
“也许两三年,也许四五年?”吕克特漫不经心地补充说明,“应有一段不短之时日,不过一直到他离开南大陆,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就是了。”
范宁心中暗自惊疑不定了几秒,然后不动神色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