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冰将两个小萝卜头以及皮影戏道具给宋玉延送回来,看见宋玉延面色红润的模样,难得没有逼婚。
按照他女儿的意思,这俩人可算是互表心意、约定终身了,眼下唐家要办唐浩根的亲事,为避免婚事相冲,所以应该在唐浩根婚后再进行提亲。
既然宋玉延这根木头终于开了窍,他又何必总是拿这事去唠叨她,徒惹她厌烦?
宋冰没有逼婚,宋玉延准备了半天的应对逼婚的腹稿便没了用武之地。
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的笋儿和饼儿对“兄长”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是宋玉延让他们给唐家送信的频率又变频繁了。
唐枝本来昨夜主动亲了宋玉延还极为害羞,担心今日出门会遇到宋玉延,那时候她一定会不敢直面宋玉延。所以她在家纠结了半日,愣是没有出门。
宋玉延或许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又或许是知道唐枝不会出门,所以才给她写了一封信。这是自唐枝跟宋玉延互相知晓身份后的第一次信笺往来,唐枝似乎又找回了当初跟宋玉延通信的暧昧、小鹿乱撞的心情,而这一次,她跟宋玉延之间已经不仅仅是暧昧了,她亲了宋玉延!
宋玉延没有提及昨夜的那个吻,这令唐枝有小许失望,然而宋玉延在信上也含蓄地表达了她希望日后能跟唐枝一起生活的想法。
唐枝看完信,脸色微红,她也不禁遐想:她跟宋玉延成亲后,她照看菜园子、管理家里的账目,宋玉延则打理跟楼杲等人合作营造的蜡园、教家里的弟弟妹妹读书写字学绘画,偶尔得空便一个人琢磨竹雕,她则坐在边上缝补衣物……
唐枝不清楚夫妻成婚后的生活具体是怎样的,她只是通过平日对左邻右舍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或许未来的日子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好和宁静,可是她愿意去努力使的日子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宋玉延看见她的回信,在一边构想未来的时候,那一直被她压制的想法又突然蹿了出来,仿佛有道声音在对她说:“宋玉延,你忘了你只是替身,你的家不在这里吗?等你的任务结束,你或许就要回归本体,那时候,唐枝怎么办?”
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这是她之前之所以迟迟不肯承认自己对唐枝动心的原因,她没有忘记另一个世界才是她的家,那儿有她的亲人和朋友,而她在这里,只是为了达成原主的心愿。
半晌后,她收敛心神,笑了笑:“我连脱贫致富都还没办到,想那么多做什么!”
眼下已经到了五月,前世的康孝基就是三月份到明州上任,然后四月知会兵马都监,令其出兵平定民乱。不出一个月,大股的民乱势力被消灭,只有部分盗贼仍在流窜,最后原主在官府彻查民乱的时候,被牵连而抓到衙门审讯。
即使她什么也没做,可是康孝基还是简化了审讯的过程,在得到证词后,也没经过司法部门的核实后就给她判了刑,最后被处死。
这是原主最不甘心之处。
然而现在,宋玉延让孟水团避免了走上前世的道路,而她也尽量给左邻右舍留下好的印象,又获得宋家的支持与文人的认可,所以她不认为自己还会落得跟原主前世一样的下场。
既然受牵连而冤死这个问题解决了,那么她剩下的难题便只有如何脱贫致富,然后功成名就了。
走到这一步或许需要十几年的时光,那么她没必要为了一个可能十几年后才需要面对的未来而放弃现在就能得到的一段感情和美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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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族内的造纸工程目前才进行到伐竹这一步,宋玉延已经教会了伐木的族人如何挑选合适的竹子,接下来的步骤都无需她在身边指点。加上五月白蜡虫要产卵了,所以接下来她的工作重心便放在了蜡园那边。
蜡园那儿,宋玉延去年让人移栽的白蜡树也存活了下来并且生长情况良好,而蜡园这大半年来在她的指点以及白粲的细心打理下,白蜡虫生病、死亡的情况也减少了。
这时候人工养殖的优势便显现了,一来是野外自然生长的白蜡虫死亡率比较高,容易被当成害虫给除掉了;二来蜡园的环境有利于白蜡虫生存,加上宋玉延运用科学的养殖办法,减少了它们的天敌的同时,又提高了它们的存活率和产卵率。
更多的白蜡虫得以生存下来,产卵越多,蜡园所能得到的原料便越多。
按照白蜡虫一雌虫能产八千颗卵的产卵,以及一只幼年雄虫能分泌一点三毫克的白蜡的情况,初步可以估算八月份所产的原料能制作出上万根蜡烛,其中头蜡估计有三四千根,光是靠这些蜡烛,蜡园的收益便能到四百贯钱。
当然,这些钱只能令他们前期的投入回本,要想盈利,还得等第二年。
可是对于楼杲而言,第一年便能产生如此经济效益,已经是极有前景的营生了,这笔买卖可以继续做下去!
宋玉延也道:“毕竟是第一次养殖白蜡虫,都是在摸索中前进,往后还有些可以提升的地方,所以按照这种发展趋势,来年的情况肯定比今年好。”
随着宋玉延在蜡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她的话在楼杲心里,分量就变重了,楼杲自然相信她。
楼杲本想着再扩大蜡园的规模,宋玉延却道:“二郎君与其扩大蜡园的规模,倒不如自己开一家卖蜡烛的铺子。眼下明州多数蜡烛都是从别处运来的,这其中赠加了运输等成本,故而蜡烛的价格很高。若我们蜡园产出的蜡烛按照普遍的收购价卖给了别人的铺子,那么受益的最终也只有那些人。”
宋玉延没有直接提出让楼杲降价,因为现有的市场条件下,贸然降价是不切实际的,只有等条件成熟了,市场的供求关系自然会让蜡烛的价格降下来,这样一来才能做到惠民。
楼杲认为她的提议很有道理,他们楼家名下的铺子那么多,随便腾出一处收益不好的铺子改成蜡烛铺也不是什么难事。等白蜡的销售稳定了,那么从生产到销售这条路便算是通了,届时再去考虑扩大蜡园经营的问题也还不晚。
楼杲道:“没想到录方你也有经商的天赋,要不到我们楼家来当个管事?”
楼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想挖人了,然而宋玉延每次都不为所动,这次她也只是笑了下,道:“二郎君您真的高看我了,我哪有什么经商才能!”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楼杲也不失望,他道:“你也太小瞧自己了!你这样的能人,搁哪儿都能发光发热。我听说最近又有些画工找你,想借你的留青竹刻来扬名?”
自从宋玉延帮厉思古雕刻了一幅他的画作后,他便在一次文人的聚会上亮出了那件留青竹刻,众人一听是录方所刻,即使不是很喜欢他这个人,却也会厚着脸皮讨要来端详一番。
结果这么一看,他们也不知道该称赞录方的留青竹刻技艺越来越高超的好,还是该承认厉思古的画画得好。
虽然那些被厉思古得罪过的人依旧没有理他,可是那些跟他没多少深仇大恨的人却愿意跟他修补关系,后来通过画作的交流,这友情又回来了。
正是因为这样,很多画家听说厉思古是借宋玉延的留青竹刻使得自己扬名的行径后,便纷纷效仿,也想找宋玉延帮忙雕刻留青。
恰巧那段时间宋玉延忙着宋氏的造纸一事,故而都婉拒了那些人。
有些人会认为宋玉延这是故意吊着他们,或是看不起他们,故而离开后会与人说宋玉延这是沽名钓誉,专门跟楼家这些有钱人往来。
有些人却明白,宋玉延若是那么轻易就肯出手雕刻留青竹刻,她的留青竹刻又怎么会越来越有名呢!
所以即使是这些日子,也还是有人常常来拜访宋玉延。对于这些厚脸皮,态度又诚恳的人,宋玉延也不会拒之门外,有时候跟他们探讨一下书画,有时候又指点他们留青竹刻。
那些说宋玉延的坏话的终究只是一小撮人,而随着文人圈子知道宋玉延的人越来越多,跟她相处过的人也变多后,为她正名的人便压过了那部分跟宋玉延不对付的人。
对此,楼杲道:“正所谓物极必反,你如今名气渐大,难免会招惹到留青雕行的匠人的妒忌和诋毁,你需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