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某人的影响,庄文曜也莫名开始对黑暗环境敏感起来。所以他很快发现,教学楼的天井里,竟然没有安路灯!
“小鲤鱼,你不觉得这里很黑吗?”他问。
李瑜低头想着事情,随口答道:“是挺黑的,不过就这么一段路,走到笃行路上就有路灯了呀。”
庄文曜却摇了摇头:就一段路也不行呀,某人置身无光的环境不出三秒就会腿软出汗呼吸急促……不能再想下去了,太危险。
回到宿舍,庄文曜冲了个澡,洗校服。
他们航空班的迷彩服有两套,一般一周可以换洗几次。
洗手台上,他接了一盆水,把不算很脏的上衣泡进去,水面即将没过衣袖的时候,他突然迟疑了一下,拎着袖口提了起来,把袖子拿在手里展开。
迷彩服的花纹斑驳而杂乱,庄文曜却清晰地记得他用了哪一块布料替陆之恒擦过汗。
那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留下了痕迹。
他真的很容易出汗呢……
鬼使神差般地,庄文曜举起衣袖,凑到鼻尖嗅了嗅。
随即反应过来,触电般把袖子扔到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闻什么闻什么!我大脑出问题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他开始报复般地猛烈搓洗起来,水花溅到脸上,冰冰凉凉,可他的脸却越来越红……
我出问题了!
第54章何谓勇者
第一个周末,庄文曜并不打算留校。周五回了家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老爹竟然休班一晚,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庄文曜还惦记着物理竞赛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和爸妈商量一下,于是把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大致讲了讲。
庄方益抿了一口茶水,悠悠地说:“学科竞赛拿奖很不容易,所以你们担心努力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庄文曜点头,眉头微皱,忧心忡忡地说:“对呀!最坏的结果就是,时间搭进去了,眼睛搭进去了,最后不但没拿奖,文化课也落下了,还当不成飞行员,那我该怎么办呀……普通班的同学倒还好点,但是我们航空班……就有种输不起的感觉。”
庄方益大致明白他们的处境了。他们这是第一届航空实验班的学生,也没有先例可循,缺少过来人的经验,感到迷茫也是常情。于是他问:“你心里有什么目标吗?当飞行员,走自招,还是踏实高考?”
庄文曜摊手,露出无奈的表情:“我自己也没想好啊,要不这么纠结呢……”
庄方益和张馨交换了一个眼神:选择未来的方向,是孩子和家长早晚都要面临的重大问题。他们虽然有所预料,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同时,他们都明显察觉到了庄文曜的变化。小时候爱玩,学习也是玩着学,从来不会为未来、出路之类的问题多加考虑。然而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不知是大环境的带动还是个别人的影响,庄文曜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不仅学习踏实了,还多了一份担当和责任感,无论是对集体,还是对自己。
孩子长大了。
大家都默默沉思,一语不发,电视里放着新闻节目,主持人用专业的播音腔播报着新闻:“今年以来,L国军方对我国边境抵近侦察的活动强度持续走高,频繁将军事装备开往我国领空领海。国防部新闻发言人此前表示,L国有关行径严重损害我国安全利益,破坏地区和平稳定,我国对此坚决反对……”
这时庄方益开口道:“其实按你说的,竞赛路不好走、想成为飞行员也不容易,你们输不起。但将来你会发现,各行各业都是这样。那我们医生来说,你知道培养一名医生是怎样漫长的过程吗?本科、规培、专培,这就需要十年的时间。人到中年,还要考研、读博、考执医。‘死’在半路上任何一个环节,多年的付出就都白费了。但即使如此,每年还是有那么多人义无反顾地把青春奉献给医学,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庄文曜听得心惊肉跳,代入一下有种万丈深渊之上过独木桥的感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都有,为名利、为理想、为情怀。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勇者,”庄方益道,“勇敢追求所爱、且不怕面对失败的勇者。”
“勇敢追求所爱,不怕面对失败……”庄文曜低声喃喃道,“可是失败真的太难受了,怎么可能完全不怕呢?”
“因为足够热爱,所以目标坚定。”庄方益说,“你现在还小,以后多的是机会犹豫权衡,为什么不能跟从内心做一次选择呢?感兴趣、能吃苦就坚持,想把重心放在文化课上就退出,能有什么后果呢?你是航空班的学生,但也是高中生啊,大家能选择的学校你也都能报考,你还在担心什么,对自己的成绩没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