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谈了快一个小时了。
韩肖恩坐在对面的卡座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和程安煜在耳麦里聊天。
韩肖恩：“他们竟然还在说。”
程安煜：“这也是你的计划？”
韩肖恩：“当然……不是。好吧，我要承认。我的计划比这个简单多了，如果是我，我做的可能不如他。”
程安煜一直很焦躁。
他到现在都有一种分裂感，就是那种“我不是我”的微妙感觉。一半的他在叫嚣“我要白梓怜”，另一半又惶恐不安地觉得最好远离白梓怜。
因为她不是她说的那样，因为她也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有些事情不能深思。那本来就是通过暗示而强行构建出的“情感”脆弱得经不过一点点推理。
程安煜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他性子直，越是真实，越是经受不住打击。他仔细思考回忆过，他和白梓怜认识的这几年，仿佛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与欺骗上。
他付出了他能给予的，可他双手始终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程安煜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再抹一把脸：“……我觉得你已经赢了。”
顿了顿，沉声道：“老子真他吗的丢人。”
韩肖恩没有回答。
他盯着高昂义，瞧见对方打的暗号了，压着嗓子语速飞快：“管他丢不丢人了，你快点上来，小高要发力了！”
高昂义确实是在“发力”。
他完全复刻了他上一部偶像剧的男主人设，不断地撩拨着白梓怜。
咖啡已经换了第三杯。
高昂义捏起一颗方糖，白色的糖果在他白皙的指间来回穿梭，他笑容加深，手速飞快，用那几块儿方糖表演起了魔术戏法。
他手掌往桌子上一叩，冲白梓怜吹了一口气：
“猜猜在哪只手？”
白梓怜已经被高昂义绕进去了。
她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最后一咬牙，指指左手。
高昂义把左手往前推了一点点：“你确定？”
“确定。”
“好吧，”高昂义道，“不过揭晓答案之前，先问你个问题。”
白梓怜还盯着他左手看呢，听到高昂义的问题刷地抬头，当着有点惊讶了。
“什么？”
“约会过吗？”
白梓怜脸刷地就红了。
她内心得意洋洋，脸上清纯羞涩：“没、没有呢。”
高昂义：“这样啊……”
他左手握成了拳，瞬间翻转过来，一摊开，掌心空荡荡的。他笑得有些得意：“那你还是单身？”
白梓怜轻轻柔柔地用鼻音发出一声“嗯。”
而这个“嗯”字落下的时刻，程安煜已经出现在她背后了。
高昂义空着的左手端起了咖啡杯，还扬了扬冲程安煜打招呼，仿佛在让他“节哀”。
然后继续扎心。
高昂义：“所以你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约会过，现在是单身是吗？”
白梓怜：“……嗯，是、是的。”
“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呢。”白梓怜说得可委屈，眼圈都红了，“也没有没什么人喜欢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程安煜就跟个幽灵似的，站在白梓怜身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白衣少女。而没了系统提醒的白梓怜已经不是纸老虎了，而是纸猫，警惕心低到不存在，谎话张口就来，直接钻进了程安煜的耳朵里。
她在说谎。
他太清楚了，她在说谎。
在这一刻，程安煜绝望而清醒地认识到，他根本不认识白梓怜。他认识的喜欢的那个怜怜，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幻影，如同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他追求过很多人，不管是不服气的心态也好，又或者只是一时兴起，他之前谈过的大多都是从柳竹安身边撬出来的墙角，但怜怜不是。
他比柳竹安认识白梓怜早。
他是真的喜欢……喜欢过——
程安煜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冷静得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听见，而他最后一次的叫了“怜怜”。
程安煜发挥出了毕生演技，一时之间，什么绝望无法理解不敢相信全部交织在他那张同样经过认证的俊美脸蛋儿上：
“怜怜？”
白梓怜刷地回头，见鬼一样。
该死的！程安煜是有病吗？！想找他的时候死活找不到，这时候自己冒出来？还在这个时候？！
白梓怜尬笑起来：“啊！安煜，你回来了。”
她赶紧站起来，倒是没有像前两天那样挽住程安煜的胳膊，而是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你去哪儿啦，我可担心你了。”
高昂义也随之站起来。
他秉持着演员的职业素养，看程安煜的表情就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样：“这位是——”
白梓怜含糊道：“是我朋友。”
程安煜却不要这样含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