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裴雁来俯视我,月光未照的半张脸,俊美得薄情又阴郁。
我哑着嗓子,眼睛里还有眼泪,就这样看着他,不明所以:“……对不起。”
就像念出一句会让高塔上公主放下长发的魔咒,话说出口的瞬间,裴雁来突然松开对我全部的束缚。
或许是错觉——这位我侍奉多年的暴君,有一瞬的眼神堪称温柔。短暂的半秒钟,我似乎扒开他的皮囊和软组织,窥见一角不可思议的真心。
“对不起。”如果他想听,我可以说一万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够了,”裴雁来从沙发上起身,拎起西装外套,遮住褶皱:“可以了。”
我干咳两声,爬下去的时候腿软得差点坐在地上。
“你去哪儿。”
裴雁来关上灯:“回家。”
“小米应该已经通知你了,你的车还在维修中心。”
“嗯,我知道。”
我纳闷:“那你怎么回家?”
“……”裴雁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无语,但也不解释,推门就走。
草,这也太那什么不认人了。
我脚步忙乱地跟上去,等到楼下,才意识到还有种交通工具叫出租车。
裴雁来已经坐在后座,车还没走,我不确定是不是在等我。但这不是左右互搏的时候,我生怕车跑了,连忙拉开副驾的车门。
裴雁来本来在闭目养神,车门关上时从内置后视镜扫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我自认为揣测对他的意图,没和他坐在一排,对司机说:“师傅,明筑雅阁。”
“哎,哎,知道知道。”
车启动,我回头看裴雁来,他又闭上眼不肯搭理我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但开到半路,下起了雨。下车时,电闪雷鸣雨势大得几近盆泼,因为穿得单薄,我和裴雁来避无可避地被淋了个透。
他没邀请我,但家门大开,我理解成默许的信号,于是湿答答地换鞋走进去。
水声渐起。是裴雁来去洗澡了,整个房间只有一间浴室,内置在他卧室里。
在他的家里,我不敢放肆,只能站在门厅打量。一百七十平米的平层,家具装修和陵市那间几乎一模一样,恋旧到可以。
除了……
除了客厅小桌上摆着的小花瓶。
月季的花期已经过了,但被密闭在真空的花依旧红得发暗——那晚我买了一捧十九朵林肯先生,如今每一朵都被压制成标本,达成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我发了会儿呆,刚想拿一支,还没碰到包膜的边缘,浴室的门就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