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助理,”胡春漫声音有点儿沙哑:“我爸情况突然不太好,医生说下午就准备手术,他虽然没明说,但是我能看出他想见见你们。”
老胡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也去送过几次饭。
治疗方式特殊,经常低烧,精气神时好时坏。这次手术或许可以带来某种意义上的好消息——比如有限地延长存活期,但他年纪不小,之前又开过一刀,也同时存在下不了手术台的可能性。
“我们是指?”我怕自己做了错误的阅读理解,于是企图确认。
她嗯了一声:“我爸他很想见见你们,尤其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几位。他对鼎润倾注的心血……你应该明白。”
挂上电话,我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裴雁来显然也得到了消息,他从办公室推门而出,步速快但稳。
“胡律师下午就要手术,手头没有紧要工作的,烦请牺牲一下午餐时间走一趟,地址我稍后会发到微信群里。”
他转头,面容沉静肃穆,继续道:“谢弈,立刻通知楚主任,让他务必转达到个人,另外这个月餐补翻倍,多出的部分走我的个人账户。辛苦了。”
“明白。”
说着话,上下几层就乱起来了。桌椅板凳推拉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我几步跨到裴雁来身边,他看了看我,说:“走。”
手术还是在公立医院做的,老胡早几天就被转送到VIP病房。
我和裴雁来到的时候,身后还乌泱泱跟着一大群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医护皱着眉知会我们保持肃静。
胡春漫坐在病床一侧,她丈夫在身边陪着,精神太紧张,明显哭过,强打着精神。老胡就在病床上躺着。
我常见他,但所里其他人不是。
原本健壮硬朗的人,现在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病号服都显得肥大,因为服药,面色有些发黑,四肢也能看出水肿。
一拨又一拨同事进来和他说两句话,新老都有,几位实习生和刚转正的是纯粹的新面孔,眼眶也都有点红。老胡中气不足,但目光仍旧刚毅,很有耐心。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耿一直,他之前告诉我,他姥爷去世之前曾经回光返照,一口气吃了两碗牛肉面,红光满面的,差点儿以为病弱才是错觉。
那是多残酷的一种预警。
如果是我,大概宁愿直接闭眼,也不想临死前留下一击就碎的一场幻梦。
裴雁来总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