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的味道有些像绿茶,余味并不那么类似烟草口感,相反还带点儿清甜。而且喝下肚后,不知是真有奇效,还是心理作用,潭攀之前轻微的“高反”状况,立刻得到了改善。他觉得脑子里仿若被涤荡一通,精神抖擞,甚至连呼吸都通畅了起来,进而他的神经也慢慢松弛,在这一刻,他才有实感,自己已经身处异国。
星空很低又明亮,是他在曾经待的任何一个大城市里都寻觅不到的。
Cena坐在他的身旁,手里卷着烟,烟丝像晒干后的棕色椰丝,随着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哼出一两声歌。没有歌词,曲调是他没听过的,感觉更像是即兴而作。
“你唱得是什么?”
“就随便唱唱,”Cena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情难自禁,连忙害羞地转移话题,“潭先生,你会认天上的星座吗?”
潭攀抬起头来看静谧的天空,南半球的星空闪烁。他自忖,连北半球的星星自己都未认真凝视过,更何况,这片颠倒了的天空。
Cena见他不说话,于是自己接起话题:“我去年接待过一批天文观测爱好者,他们说,其实南半球的恒星离太阳系更近,南极指向银河系的银心方向,可以观测到许多在北半球难以捕捉到的星座,以及更为惊人的星体,他们还告诉我,每年南半球3到9月份其实是最佳观星季节。”
“是吗?”潭攀耐心地听他说话,即使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Cena见他反应平淡,以为他不感兴趣,决定不再“班门弄斧”,吐了吐舌头道:“潭先生,我是不是话太多啊。”
“不,并没有,我挺喜欢听你说话的。”他着实羡慕对方谈天说地时那幅生机勃勃的模样,“我没有见识过什么有趣的东西,所以只擅长发闷。”
“怎么会呢!”Cena微微激动起来,蓦地侧过头,两人忽地离得极近。
借着星光,Cena发现自己的鼻尖几乎抵在潭攀耳畔,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他睁大双眼,一时竟不敢说出下半句,生怕打破这种美好的静谧。
潭攀并未发现他的心事,自顾自点燃一根烟,默默抽起来。古柯茶的余韵还在他胃里翻腾,尼古丁立刻加持了这种强烈刺激感。他想维持清醒,不愿再陷入混沌。他也不想做梦,每一个梦境里他只能体会绝望,瑟瑟发抖。如果能一直醒着,那就是再好不过。
猩红的烟火彻底熄灭后,潭攀才发觉Cena已经沉默许久。
他转头一看,对方盘着腿,规规矩矩坐在草地上,侧脸俊逸,整个人像从那些非凡壁画里走下来的模特。上一次见到一个人有如此慑人的美貌,还是来自姜霄俞。大概天生的基因差异吧,眼前的Alpha甜蜜而明亮,像是一轮太阳。但他几乎不敢直视太阳。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是月亮,接近后,才发现原来那是水中月。
“走吧,该回去休息了,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潭攀站起来,拍拍沾了草渣的裤子。
Cena没有立刻跟随他起身,反而是扬起脑袋,用认真的表情问:“潭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潭攀有点儿发愣,可他又于心不忍拒绝那样直白的眼神。
他妥协,点点头。
“您原本打算是跟您的恋人来这里吗?结果只有您一人,所以,您现在就权当是失恋散心吗?”
这的确是在他意料之外的问题,而且不止一个。他觉得自己没有义务同一个外人解释。
Cena没有弯弯肠子,只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但问完后,他立马就后悔了,可现在话一出口,并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潭攀的表情,害怕对方因为刺探到了隐私会生气。
他一直欣赏潭攀是因为他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不同于淡漠,用中国人的老话来说,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可现在,他竟然在对方脸上看见了难得的柔软,甚至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彷佛卸下某个重担,松了一口气。
“是的,我本来是想跟他一起来这里展开新生活的.....”潭攀说到一半,骤然顿住,仰头看向星空。
Cena觉得呼吸一滞,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他有些期盼听到下半句,又有点儿害怕听到不如他所愿的。如果潭攀说,我怎么都忘记不了过去的爱人,那么他的希望火苗即将在这一刻熄灭。接下来他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迎难而上,只维持在这个适当的位置,客人与导游而已。
“但那都是过去了,”潭攀深深吐出一口气,“我其实也没那么爱他,所以这样的分开,并没有很令人难过。”
Cena没有说话,上一秒他还在预演放弃,这一秒他嗖地充满力量。
潭攀低下头看他,伸出手,意图拉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