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高峰期,马路被大小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宁婧花了比上学多一倍的时间,才回到了学校。
宁婧:“我怀疑你们系统,就是来折腾我的。”
系统:“……”
下车的时候,手表的指针走到了八点零五分。抬头,只见整片天幕已经彻底沉淀为黑蓝,稀疏的星子闪烁,凉风习习。
美术室、实验室等功能教室,位于一座独栋的教学楼里。不与学生课室连通。所以,楚星泽即便是喊,也没人听到他的声音。保安在五点就会断电拉闸并锁门,楚星泽已经被关在没灯没人的房间里,快三个小时了。
小学部的位置还挺偏僻,在跑过去的路上,天上开始降雨,雷声隐隐。
宁婧用最快速度找到了执勤的保安,向他说明了情况——有个小孩儿被关在了美术室。保安闻言,脸色大变,连忙掏出了一大串钥匙,急匆匆地跟在宁婧后面。
从楼底下走到目的地,起码经过了三道铁门。这里的安保真的太严密了。
终于走到了美术室前,宁婧掏出手机给保安照明。保安快速把钥匙插进锁头,“咔擦”一声,门应声而开,宁婧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幽暗的美术室中,窗户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雪白的窗帘随风舞动。墙壁的边缘,陈列着十多个石膏人头像,在夜里看着颇为瘆人。十多个画板凌乱地堆砌在了画室中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颜料味道。只是,却不见楚星泽的身影,连声音也没有。
宁婧颦着眉走进美术室,示意保安噤声。她细细辨别,忽然听见了远处的讲台下,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啜泣声。
她心下了然,大步走过去。为了保持讲台的干净,学生一向会在桌面铺一块白布。宁婧在白布前缓缓单膝蹲下,果然,白布后有人动了动。宁婧一手扶着讲台上,另一手执着白布,朝上方掀起。
窗外轰隆一声巨响,白光照亮了天际。讲台逼仄的空间里,楚星泽捂着耳朵,紧闭双眼,缩成一团。借着电光,可以看到他的小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他甚至不敢睁眼看看来的是谁。
宁婧叹了一声,把白布完全掀起,放在讲台面上,轻轻地拍了拍楚星泽的肩膀,柔声道:“是我,我来接你回家。”
楚星泽浑身一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双眸中混杂着恐惧和希冀,宁婧正想再说几句话安慰,楚星泽便猛地扑到了宁婧怀里,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宁婧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屁股落地,背部抵住了围墙。她稳住了身子,苦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别哭,别哭,我们这就回去了。”
十分钟后,宁婧感谢了保安,带着楚星泽下了楼。其实,学生是不能在没有申请的前提下,私闯教学楼的。不过这一次,宁婧之所以闯入教学楼,纯粹是因为保安的失职,把学生关在里面了,差点酿成大祸。
所以,他们彼此对今晚的事都留有了默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互不追究。
告别了保安,宁婧牵着楚星泽站在屋檐下,望着倾盆大雨,动弹不得。宁婧掏出手机,想拨个电话找人送伞,结果发现手机没电了。
“这可怎么办呢,我没带伞呀。”宁婧伸手接雨,手心被磅礴的雨水砸得有点不稳。
楚星泽看了她一眼,刚哭过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我有带。”
宁婧惊喜道:“真的吗!”
楚星泽掏出了自己的伞,宁婧立刻撑开,一看,她难得地沉默了——这是把儿童单人伞啊!那面积只够遮住一个人,有什么卵用!(╯‵□′)╯︵┻━┻
“伞给你用。”楚星泽道。
“不行,难道让你淋雨么?”宁婧摸了摸下巴,忽然打量了楚星泽一眼,道:“你重不重?”
五分钟后,宁婧以双手提着自己的鞋子,手臂托着楚星泽的腿弯,认命地踏入了雨中。这小屁孩看上去是挺小一只的,但肉长得结识,一点也不轻。宁婧觉得这一趟过去后,自己的老腰铁定需要贴药膏。
楚星泽伏在了她纤瘦的背上,一手为她撑伞,另一手扶住她的肩膀。鼻子凑得近了,他被宁婧头发的染发膏的气味熏得打了个喷嚏。
宁婧怒道:“不要乱动!知不知道你很重!”
楚星泽垂眸,转过了头,轻轻地贴在了宁婧的肩膀上。雨幕中,他的生父失约了,来接走他的,是这个奇怪的姐姐。可他并不讨厌,甚至,对这个背影,内心深处还有一种隐隐的眷恋。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与这样的一个人,这么亲近过。
楚星泽忍不住摸了摸口袋,摸到了一颗糖,他单手剥开了糖纸,放到了宁婧唇边,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