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那天阳光热烈,宁稚安一早就收拾好大包小包,忙忙碌碌地办理出院手续。
季昭然助理高高简直坐立难安,对宁稚安说:“您歇着吧,这些事我来做就行。”
宁稚安喝了一口季昭然喂到嘴边的水,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还给护士姐姐准备了礼物,亲自送才有诚意。”
季昭然顿了顿,语气不明地问:“礼物?”
宁稚安本就长得精致漂亮,嘴巴还甜得很,半个月下来,这一层的护士都成了他的妈妈粉。宁稚安发声明那天,亲眼看到好几个护士盯着手机偷偷抹眼泪。
宁稚安抹了抹唇角的水渍:“对啊,每个人一盒巧克力和一瓶香水,我闻过,味道很清甜,她们应该会很喜欢!”
季昭然十分微妙地说:“这么用心啊。”
话音刚落,病房外几个小护士期期艾艾地站成一排,羞赧地说:“宁宁,能合照吗?”
“当然呀。”宁稚安笑得甜滋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可以不要发到网上吗,季老师住院的事情不方便外传。”
“好呀好呀,我打印下来贴枕头里,谁都不给看!”
宁稚安被一群小护士前呼后拥的领走了,病房倏的安静下来,剩下高高和季昭然面面相觑。
季昭然顶着一张冷薄俊美的脸发脾气:“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帮忙去,为什么没你的巧克力心里没数吗?”
陶媛光彩照人地踩着高跟鞋,一进来就听见这句话,无语地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她摘下墨镜,向高高投去一个眼神:我总觉得季昭然更变态了。
高高犹豫片刻,慎重地点点头。
*
季昭然入院时一切从简,出院阵仗却不小,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走,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季昭然还不忘盯一眼小护士手里的巧克力。
宁稚安毫无知觉,满脑子都是医嘱:“回去以后,最好让助理一直跟着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多注意着您的情况。”
季昭然一脸不可思议,仿佛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渣男:“你让助理睡我家?”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人多嘈杂,其他人就先下了电梯,留他们俩等下一趟。
宁稚安换了种说法:“您住院这么久,伯父一定很担心您,回去多陪陪伯父。”
电梯缓缓下落,又升上来。
空荡的电梯里,季则礼带着两名保镖,喜气洋洋地提着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门打开,季则礼笑容还挂在脸上,就听到季昭然毫无感情的声音:“我跟我爸关系不好,我们形容陌路,他很冷漠,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也不会管我夜里会不会头痛。”
季则礼:???
他在外面还有别的爸了?
季昭然抬眸,看到对面的人也没太大反应,神情自然地领着宁稚安走进电梯。
门合上,季昭然平静道:“爸。”
爸?
爸!!!
宁稚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伦理搞得整个人都有点傻。
倒是季昭然,从容地给他介绍:“我爸,季则礼。”他揽过宁稚安的肩,对季则礼说:“这是宁稚安,以前是大明星,现在还是大作家,你老听的那本书就是他写的。”
季则礼已经冷静下来,看都不想看眼前的糟心玩意儿,只和蔼地朝宁稚安笑笑:“你好,总在电视上见你,见到本人感觉更亲切。”
宁稚安咽了咽口水,结结实实地鞠了一躬:“伯父您好。”
季则礼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实在,愣了一会儿才从保镖手中拿过礼袋递给宁稚安:“送你的一点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谢谢伯父。”宁稚安受宠若惊,没想到季则礼过来还特意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季昭然解释几句,电梯已经降落到底层的地下车库。
季则礼率先走出,两名保镖紧随其后,司机看到,早有眼色地将车门拉开,在一旁安静等待。
宁稚安有些为难,季则礼则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今天有些仓促,就不跟你多聊了,有时间让季昭然陪你来家里做客。”
望着逐渐驶离的黑色汽车和季昭然无动于衷的神情,竟真有点形同陌路的意思,宁稚安头都痛了,又不能跟无家可归的脑震荡病人计较,只能试探着问:“要不然您先去我那凑合一下?”
季昭然颌首,“勉为其难”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宁稚安:……
一路上,宁稚安都欲言又止地望着季昭然,满脑子都是形容陌路的父子,想安慰季昭然又不知从何开口。
倒是季昭然,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还转过头好心地安慰宁稚安:“不用担心,家业我还是要继承的,以后你不想上班了就安心当少奶奶。”
宁稚安想吐血:“谁担心这个了!”
季昭然好笑地揉了揉宁稚安发顶,余光瞥到屏幕上新弹出的一条信息。
我后悔了,不同意你和宁稚安在一起。
?
把他账号给我,我先打1亿过去,让他离开你找个更好的。
……
*
高高提着行李,将两人送到家门口就识趣地走了。
从下电梯开始,季昭然的表情就不太对劲,但宁稚安也有心事,便粗心地忽略了。他微微蹙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又想不起来。
开门的时候,宁稚安本能地迟疑了一下,细细密密的违和感堆叠在心里,仿佛家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但他来不及再思考太多,就猝不及防地被季昭然捉住手指,结结实实地按在了指纹锁上。
“叮”地一声,房门打开。
“欢迎回家”的女性声音在楼道里机械性地响起。
然后宁稚安缓缓瞪圆眼睛,呆呆地望着直直扑向自己的两只鬼。
“宁稚安,你怎么才回家!”小红拽着羊羊的小手,转瞬之间就飘到了他面前。“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
宁稚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好一会儿。
或许是最近的阳间生活太滋润了,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刚才没来由的提心吊胆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