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拙劣的手段,拙劣到幼稚。
周杨一听就听出来了,江泽洲心里酝酿着事儿。
而且这事儿,十有**,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幸灾乐祸:“怎么,混世大魔王要对哪个小无辜下手了?”
江泽洲反问:“你觉得我要对谁下手?”
“我可不知道,”周杨点了根烟,青灰色烟雾缭绕,勾起他骨子里的痞坏,“不过我倒是能把这位陈良煜给约出来。”
两个人多年以来,干坏事儿时候都是配合的滴水不漏。
江泽洲眼眸幽深,难以掩饰的暴戾戾气,冷气沉沉:“到时候把时间地址发给我。”
这边fēng • bō暗涌,另一边,孟宁在梦里不得安生。
她做了个极为可怕的梦。
一觉惊醒,醒来后,她掏出手机。
收信箱里,躺着由一个手机号码发来的四张照片。照片的女主角是她,男主角是江泽洲。
游泳池馆,江泽洲和孟宁面对面半蹲下身,姿态暧昧;
芭蕾舞团的停车场,他们并排而站;
小区里地下停车场,江泽洲给孟宁开车门;
烟火气十足的早餐店,孟宁接过江泽洲递过来的豆浆;
甚至还有——
孟宁家楼道里,孟宁打开门,江泽洲站在门外,听到动静,看手机的动作改为扭头看她。
所有一切浪漫旖旎的画面,因为未知名的陌生来信,变得恐怖阴森。她的生活好像带了监视器,有个人一直躲在监控后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照片结束后,它又发来一行字。
——乖,孟宁,江泽洲配不上你,和他分手。
孟宁喉咙发紧,艰难地,往下吞咽一口,还是喘不上气。
过了很久的时间,她冷静下来,把照片逐一删除,然后,熟练地把号码扔进黑名单里。像以往的每一次,当无事发生。
却还是心有余悸。
不是发信人,而是刚才的梦。
她梦到一场弥天大火,她置身火场,无处可逃,也无人来救。
灼烧感和窒息感,将她压垮。
她烦躁不安地抓了抓头发,低头时,注意到身上披着的灰色被子,动作一滞。蓦地,她抬头,往四处张望。
周围并非光亮明晰的客厅,窗帘拉开一道缝,残光余韵,让她能够看清置身的环境。宽敞的卧室,装修简单,一张床,一条单人沙发。她撑着上半身坐起,视线正对的是灰色系大理石墙,墙上挂着超大屏液晶电视,石墙两边两条路,不出意外,走过去是衣帽间。
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江泽洲的卧室。
孟宁记得自己是在客厅里的,怎么醒来就在他床上了。
难道她,梦游了吗?
胡思乱想之际,房间门把转动,有人走进来。轻手轻脚,害怕吵到她。
孟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猛地趟回床,紧闭眼,装睡。
人在看不到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变得格外敏锐。
她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停在床边。空气中似乎有股冷冽的气息,席卷着她。
江泽洲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睡姿,以及,微颤的眼睫,嘴角忽地上扬,“孟宁,有没有人说过,你装睡的样子,很可爱。”
“……”孟宁先是掀开一只眼,透过狭窄眼缝,看清他脸上的笑意,懊恼地掀开第二只眼,干巴巴地笑,回答他,“没有。”
“醒了还装什么睡?”
“……我怎么会在你床上?”她难为情极了。
“哦,你梦游了。”江泽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孟宁小心地斜他一眼:“不会吧?”
江泽洲笑:“你真有梦游的习惯?”
“……”
意识到他在开玩笑,孟宁掀被下床,嘟囔着:“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洗完澡不穿衣服,睡到一半还梦游的人吗?”
“我只是开个玩笑。”
“哦。”
“生气了?”
“没有。”孟宁失笑。
“没生气就好,对了,晚饭做好了,出来吃晚饭吧。”
“嗯。”
晚饭结束,江泽洲提议下楼消食散步。
孟宁脑海里陡然冒出那几张照片,后背发麻。
注意到她微变的脸色,江泽洲问:“怎么了?”
孟宁勉强露出一个笑,温声:“没什么,我看外面的天好像要下雨,就别散步了吧?万一淋雨感冒了,可不好。”
“可以带伞下去,而且我们就在小区里散散步,下雨了随时可以回家。”
“……”孟宁沉默几秒,“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他们。
彻底暗下来的天,没有一丝月光,只有惨淡的路灯灯光。气温沉闷,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一场瓢泼大雨。
江泽洲注意到了孟宁的心不在焉,“你怎么了?”
孟宁垂眼:“没什么,可能是今天睡得太多,累了。”
江泽洲无奈:“白天睡这么多,晚上还睡得着吗?”
孟宁不以为然:“睡得着,我以前去国外留学,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有十个小时都在睡觉。后来到了那边,正好是晚上,我都没调作息,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
江泽洲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种人,睡眠作息和当地的时间画等号的。
“你还挺骄傲的。”
“还行吧。”
这声刚落下,天空就扑簌簌飘起小雨,恰好边上就是孟宁住的楼,江泽洲顺势把她送回家,又叮嘱了一遍:“门反锁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孟宁:“知道。”
深色门板合上,一并带走她脸上的笑。
其实她自我调控情绪的能力很强,比起不安,她更多的是烦躁。她的人生一直以来都过得万分平坦,偶尔出现点儿差池,她也觉得没什么,反正她什么都没做错,什么都会过去。
可是总有人,会不识相地跑出来,刷存在感。
而且还是这种,根本不熟,并且还劣迹斑斑的人。
孟宁自认为自己的性格脾气修炼得非常好,但是在遇到这种流氓的时候,真的没有办法。和不讲道理的人相处,就是要比他更蛮横更无耻,但孟宁这么多年的教养,让她连脏话都不会说,更何况是做一些蛮横无理的行径?
是真的烦。
抱着这种烦躁情绪,孟宁进浴室洗澡。
室外的雨越下越大,她刚洗完澡出来,门铃按响。孟宁疑惑着走过去,刚走到玄关的沉廊时,房间的灯突然暗了。
一片漆黑。
雨声敲打玻璃窗。
门铃停止,改为敲门的动作,急促又大力,一声接着一声。
还有男人的声音,声音格外低沉,又有电流质感,是经过变声器的声音:“孟宁,我给你五天的时间,和江泽洲分手。”
孟宁浑身紧绷。
一道闪电劈来,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门外的人还在说:“我知道你听到我说话了,你就站在门后对不对?孟宁,你知道的,我的耐心很不好,我不希望以前的事,再来一次。所以这次,你乖一点儿,听我的,快点和江泽洲分手。”
“还有,你是不是以为把我拉黑就万事无忧了?”
“我可以换别的手机号码给你发消息,你逃不掉的。”
“只要你一天不分手,我就会跟在你身后一天。”
“希望明天晚上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恢复单身了。”
“……”
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雨声里。
孟宁站在原地许久,琢磨着他话里的内容。如果她不和江泽洲分手,那他每天都会跟在她身后,也会每天晚上过来,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家门外。
她可以选择报警。
但是警察来之前,他肯定会跑。
如果她提前报警和警察说自己有危险呢?
警察会信吗?
如果她选择打开门呢?
孟宁不敢赌。
一个成年男子,她连基本的防身术都不会,她拿什么赌?
孟宁思忖再三,最后脑海里,只剩下一个人。
江泽洲。
她只有江泽洲了。
他说过的,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她到处找手机,拨电话的手一直在颤。
嘟嘟嘟。
响了三声。
江泽洲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怎么了,孟宁?”
孟宁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江泽洲,你之前说的合租,还算数吗?”
意外之喜。
江泽洲:“当然算。”
惊喜后,他又对她的突然转变感到奇怪:“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孟宁转过头,对着无边萧瑟雨夜,语气淡然,坦诚道:“因为刚刚,那个跟踪狂在敲我家大门,他好像,每天都会过来。”
江泽洲语气肃然,“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孟宁轻轻嗯一声:“江泽洲,我等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