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走上来,揽住孟宁的肩。
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事儿确实算不了。您的儿子不能白被打,他身体上受的伤我们都看得到;我的女儿呢,她心理上的痛苦,没有任何人看得见。我明天会联系律师,未成年人性侵未遂和未成年人打架斗殴,都会交由律师一并处理。”
“沈先生,沈太太,你们意见如何?”
沈明枝父母当然点头,欣然答应,“可以。”
在场的其余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叫律师,吃官司,这事儿说不准就闹上新闻头条,未成年人性侵未遂,影响尤为恶劣,以后学校招生怎么招?学校的名声会因此衰败多少?不得而知。
学校那边不同意,苦苦相劝。
陈良煜的父母也不同意,他们不同意的原因是——这不是未成年性侵未遂,陈良煜已经,成年了。
成年的就不是性侵未遂了,而是强.奸未遂。
轻者三年有期徒刑,重者十年有期徒刑。
陈良煜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人生的重要关头,怎么可以在这个时间犯错?
陈良煜的父母一改刚才质问的语气,苦苦哀求孟宁的父母,近半百的人,跪在孟宁的脚边,为自己犯错的儿子求情。
孟宁有过动容吗?有过的。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儿子的错,要由父母买单?父母把他带到世界上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为什么父母就应该这样辛苦吗?
元旦之后的三天假期,陈良煜的父母都跑来她家门外。
一月寒风凛冽,窗外大雪纷飞。
平日里非常好说话的孟家人,门窗紧闭,对他们脸上的斑驳泪痕置之不理。
律师来之前,刘白问过孟宁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起诉,妈妈可以让律师回去。”
孟宁:“妈妈,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
刘白:“你总是往外面看,是心软了吗?”
孟宁说:“我的心一直很软。”
刘白愣了愣。
“就是因为我心很软,所以让他有接近我的机会,可是妈妈,我一直以为我对他足够狠心了,也足够不给他面子了,他为什么还是纠缠着我呢?”
“……”
沉默许久,刘白说:“有的人,可能天生就觉得自己很优秀,或许女孩子无意看他一眼,他就觉得女孩子爱慕他。”她忽然抱住孟宁,“我的宁宁,不是心软,只是很善良,但是她没想到,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孟宁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哽咽着说:“妈妈,我真的好难受,真的,特别难受。我要起诉他,我要他坐牢。”
“好。”
孟宁那天之后就高烧不退。
之后,她没再去学校,也不想去学校了。
她提早回江城过寒假,孟响见她提早回来,开心得不行,跟只跟屁虫似的黏在她身边,嘴里始终念叨着:“姐,你能不能别去南城上学了啊?留在江城不好吗?你不在家,没人陪我说话,我真的很无聊。”
孟宁轻飘飘道:“好啊。”
直接让孟响懵了,“啊?”
孟宁说:“我说,我留在江城上学,听清楚了吗?”
孟响激动的上蹿下跳:“真的吗?”
孟宁:“嗯,真的。”
她不想再回去了,不想面对任何流言蜚语,不想面对学校里的一切了。
逃避有用吗?
对孟宁而言,有用。
来年春天,刘白给她打电话,“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一个?”
孟宁:“好消息吧。”
刘白:“那个男生,四年有期徒刑。”
孟宁无波无澜,“那坏消息呢?”
刘白长叹气:“截止到今天,正好两个月,我们没有见面。”
孟宁:“……”
这件事,在孟家是个禁忌。
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而附中那边,陈良煜早在元旦就被学校开除,不是附中的学生了,这样,也不会影响学校的声誉。
那半年。
对孟宁而言,美好又可怖。
美好的是,她遇到了江泽洲。
可怖的是,她被人渣缠上。
只是不管美好还是可怖,一切都过去了。
孟宁回到了江城,回到了原本的轨道。
只是她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不管是美好,还是可怖,都无法割舍。
她忘不掉江泽洲,还喜欢江泽洲。
于是回到南城。
而陈良煜,听说他刑满释放后出国留学,现在大概是留学归来,然后,来找她。
孟宁缓缓直起身,声音很淡,没什么情绪:“陈良煜,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