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门,江泽洲是手段狠戾的野狼。
但狼也有柔情,孟宁就是江泽洲身体里最柔软的部分。
虽说江泽洲不太喜欢孟宁谈论别的男人,但那到底是她的亲弟弟,江泽洲未来的小舅子。翌日上班,江泽洲特意把孟响叫到办公室。
突然被叫到总经理办公室,孟响不明所以,“江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泽洲开门见山:“你元旦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原以为是公事,现下看来,是私事儿。
江泽洲是真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公私不分的一天的。
孟响稍顿:“什么?”
江泽洲摘下鼻梁处架着的眼镜,一双狭长的冷眸直勾勾地望过来,像是一把无形的刀,直戳人内心,让人无处可逃。
“……是我姐和你说什么了吗?”孟响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江泽洲承认:“你姐姐最近的心情不太好,因为你。”
孟响轻啧一声,“我真没什么事。”
江泽洲步步紧逼:“不是失恋?”
然后江泽洲就看到孟响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凝住,成了彻底的冷,“不是失恋,没有失恋,恋爱都没谈哪里来的分手?”
看样子,是告白被拒。
江泽洲没闲工夫安慰他,训诫的口吻:“你姐很担心你,别把那些坏情绪带到家里去,以后工作上的坏情绪,进门前都收收。外面受的苦,和自家人无关,别因为你的情绪,影响家里人。”
白杨般挺立的少年,头微低,难以启齿地应了声:“我知道了,姐夫。”
如江泽洲所言,孟响是个特别优秀的男生,头脑活络,听得进旁人的话。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反正那天之后,孟宁的心情好了很多,没再操心孟响的事儿。
这边刚做好孟响的思想工作,另一边,沈明枝又心情不好了。
孟宁从去年圣诞开始约沈明枝,一直到春节年假要开始,都没约到她。每次被拒绝的理由都是整齐划一的——心情不好。
孟宁望着灰白飘雪的天,“怎么你们心情都不好?”
沈明枝:“还有谁心情不好?铁柱吗?”
孟宁:“不是,是孟响。”
电话那头,沈明枝语气凉飕飕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好像又好了一点儿。”
公历又翻新一年,按理说人随着年岁增长都会变得成熟,孟响和沈明枝,在外人面前都是一致的成熟稳重,但私底下,仍然这么幼稚,仍然不对付。
窗外天色渐暗,道路两旁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挂断电话后,孟宁一转身,就看到了刚进家门的江泽洲。
元旦假期到现在,近二十天的时间里,江泽洲天天都待在孟宁这儿,望江嘉苑的房子,被他抛之脑后。
原先说好的周末约会,也跟没说过似的。
孟宁眸子向上轻扫他,几分幽怨,几分无可奈何:“江泽洲你——”
话刚开口,就戛然而止。
江泽洲快步到她面前,抱住她。他身上衣服沾着浓烈的香水味儿和酒精味,孟宁猝不及防,呛的直打喷嚏。
恰逢年关,江泽洲应酬不断,这是酒味最重的一次。
孟宁眉头蹙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江泽洲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没回答孟宁的问题,搂她腰的手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下巴亲昵地挨蹭着她的发丝:“让我抱一会儿。”
“我给你煮碗醒酒汤。”孟宁试图推开他,江泽洲的力度比她更大,压着她,“我没醉,再说了,我找的是女朋友,不是喝醉酒之后照顾我的保姆。”
“女朋友也要照顾男朋友的。”
“别人或许是,但我江泽洲没法让女朋友干这种活儿。”
“……”
男女关系上,江泽洲始终占据主导权,强势又蛮横,又有几分大男子主义。
旁人或许不过是酒后发疯说句醉话,但江泽洲迄今为止,确实没让孟宁做过一次家务。外人面前西装革履的江泽洲,回到家里,穿上柔软的纯棉家居服,动作娴熟的打扫家里,下厨做菜,晾晒衣服。
孟宁嘟囔着:“我是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还是给自己找了个男保姆?”
江泽洲双目眯起来,眼里溢出几分危险气息,“一会儿是合租室友,一会儿是男保姆?”
都多久的事儿了,他还记得。
孟宁伸指戳戳他的胸口,“还合租室友……江泽洲,你原先答应我的不同居,结果现在呢?天天都待在我这边,我是不住在你那儿了,换成你住在我这儿了。”
“我以为我能忍住的,孟宁,”江泽洲**的时候最喜欢叫她“宝宝”,每次喊她名字的时候,面容正经,拉扯着她的神经,“我真的以为我能忍住不和你见面的,但是每次回家,家里空空荡荡的,我就觉得,很没意思,很无聊,很没劲。”
孟宁轻咬下唇,绷着的神经,松懈,心里始终坚持的原则,也摇摇欲坠。
“我们不是天天晚上都视频吗?”
“嗯,要不是还能视频,我可能会疯掉。”
“……”
“我以前一直觉得,谈恋爱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我又是个非常讨厌麻烦的人,平时连话都说不了几句,谈恋爱对我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江泽洲抓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握在掌心里细细地揉,忽地轻笑,“后来和你在一起,我更确信,恋爱就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闻言,孟宁斜他一眼,“你嫌我麻烦。”
江泽洲惩罚似的拍了下她的屁股,“我哪儿敢嫌你麻烦。”顿了顿,又道,“我之前的生活非常简单,工作,在家待着,唯一的娱乐活动,也是非常被动的,由周杨带着,他想干什么,没有人陪,所以拉拽着我一起。半道遇到他的朋友,一转眼的工夫,他就跑没影了,所以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待着的。”
孟宁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画面,孤独寂寥的惨淡。
她的心脏像是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室外寒风呼呼地往里灌,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我讨厌找地方吃喝玩乐,讨厌除工作以外和人交流、沟通,讨厌下厨做饭,讨厌早起爬山,讨厌一系列这样的麻烦事,”江泽洲突然掰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发现这些对我而言非常麻烦的事,变得一点儿都不麻烦,我甚至还,乐在其中。”
孟宁喉咙发紧,小心地往下吞咽了一口气。
还不等她消化完,江泽洲又是一通肺腑之言,像是真情流露,只是话语情绪里,层层叠叠的压迫感压着她的理智与情感。
“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排斥和我住在一起,是我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吗,还是说,我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你不想和我结婚?”
“和我说说,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我可以改的,孟宁。”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还是说,其实在你心里,你只想和我走一阵子,而不是一辈子?”
孟宁脱口而出:“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