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托宫中相熟的人找上楚时渊,他还是想问问当事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才好替兄弟们做决定。
楚时渊只叫那来问问题的宫人回去告诉张长。
“归根结底不过是我拖累了你们。”
延伸下去的说法就是,如果当初去往边境的皇子不是楚时渊,该有他们的论功行赏,皇上绝对一丝都不会差。
这话才戳人心窝。
别忘了,他们的三千个弟兄,最初可是专门让楚时渊背锅才存在的。
自己都做好了可能会死在战场上的准备,结果不仅骑着高头大马回京,还能受世人敬仰。
到头来还得二皇子自己拿俸禄补给他们……
张长觉得自己的良心,还不至于就这么被喂给了狗。
只托人再度告诉楚时渊:“若殿下有意,我等定然倾囊相助。”
这个意究竟是指什么,张长没说,楚时渊只故意表现出自己将其当作了最为简单的利益组成体。
他当然要让这些人做事,但所做的事情,必然要和他们的利益挂钩才是。
御书房中,皇上正同一新收入后宫的美人玩闹,宫人通知楚时渊来求见的时候,他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耐烦。
“夜色已经这么晚了,让二皇子从哪来回哪去,莫要来打扰朕处理朝务。”
身旁的美人正夹着嗓子说:“皇上~”
急色之辈,又听到太监总管说:“二皇子此次前来是想和皇上探讨,先前那些与他一并前往边疆的士兵,究竟何时才能收到奖赏……”
话还没听完,他嘴上竟然说着:“让他滚!”
随后就像是饿狼扑食一般直扑那个美人而去。
楚时渊可没有给面子,在太监总管想要把他打发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根本没见到那种驱逐的姿态一样,直接以手作锤,把御书房的房门砸得砰砰作响。
这下里头的人再怎么想和美人玩,也玩不下去了。
只得忍着怒火把楚时渊喊了进来,问他到底所为何事,然后又被一直避免的问题,糊了一脸。
“钱钱钱就知道要钱,堂堂皇子,眼神竟只有这些身外之物!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楚时渊以一副略显耿直的姿态说:“可皇上三日之前才说,此事容后再议,是以三日已过,总得给个结果才是。”
他一副你不给个说法,不给个章程办事儿,就干脆直接不走了的样子。
当今皇上从没见过这么气人,且不会看人脸色的。
皇上越是想制造出高深莫测,大家都知根知底,互相了解的场景,楚时渊越会把所有东西全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谁跟你互通有无,谁又跟你心念相通?
重要的是何时奖赏众将士才对。
何况他的要求合情合理。
“你这是在逼迫朕做决定吗?!”
“臣不敢。”
“那就滚!”
空气中又是一片沉默。
皇上最后气得直接指着楚时渊的鼻子,抖着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过了好半晌后,他才咆哮着说了一句:“你这是想造反吗?贤王!”
“臣已经是王爷之身,又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皇上:………………
“好好好,好你个楚世卿!”
“所以皇上决定何时奖赏众将士?”
楚时渊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到一个青花瓷瓶直接砸到自己跟前,碎片飞起,在眉骨处划出了一道鲜红的颜色。
太监总管被吓了一跳,连忙小声与楚时渊说:“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拿这些事情来烦忧了。”
皇上知道这是太监总管在给自己台阶下呢,同时也在给楚时渊台阶下。
结果楚时渊当看不见似的继续说:“论功行赏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若是破了一次,往后又有何人会选择参军?”
最后皇上在差点被气到晕过去的阶段,咬牙拨了银子。
楚时渊在接到皇上口谕后,就第一时间退出了御书房。
可他的种种举动也让皇上再也没了继续和美人追逐嬉闹的想法,一甩袖子骂了句晦气,就抛下了美人,去皇后宫殿里去了。
楚时渊趁着夜色将皇上口谕,论功行赏之事,说给了所有人听。
唯独洛寄风沉默着给他眉上的伤口包扎。
直到处理好了,洛寄风才闷闷地说:“再偏一些,你的左眼怕是都不能要了。”
“我瞧得见。”楚时渊说。
那青花瓷瓶碎片溅射而起的角度,他看得清清楚楚,楚时渊一早就知道会割到自己的眉峰。
这伤口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并且,有伤在身反倒更容易让其他人明白,他求皇上按照规矩论功行赏的难度,到底有多难。
而一直拖延规矩的原因,竟仅仅是因为皇上出于一己之心,不喜欢二皇子,才这般辜负军中将士们……
一早上朝的时候,楚时渊头顶纱布,跪谢主隆恩。
当时不少将士心里都不是滋味,文官也多少觉得皇上有些过了。
拖延就拖延,不愿就不愿,找借口随便说一句国库空虚,也算是顾全了面子,可直接伤到了楚时渊……
就这么不愿意论功行赏吗?
还是说将国库中本应用之于百姓的钱财,全部都当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皇上似乎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讨厌楚时渊的心了。
要知道贤王才回京四天啊。
过河拆桥都不见得拆得这么快,这是直接把桥给炸了,顺便还让河道里的流水变得更加汹涌了吧。
当时下朝的时候,许多驻京将士对楚时渊说:“殿下有心了,不过也请照顾好自己。”
“只是小伤口而已。”楚时渊忙摆了摆手,一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洛寄风能看到的表面信息,其他人同样也能看。
再下一点,他眼珠子都要瞎了……
是以,好感反而更胜。
不过在下朝后,楚时渊还是受了一波太子的冷嘲热讽。
“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果然离了洛寄风,你什么都不是。”
这种蠢事都能干得出来,除了让他更不被父皇所喜,还能有什么作用?
“还是说,你觉得那些庶民能比得上父皇的心情更为重要吗?”
楚时渊原是打算不理他的,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反驳了一句:“正是你口中的庶民镇守在大楚边境,否则你今日根本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
“你!”太子气结。
过后他又冷笑一声:“你也就现在还能嚣张一下。”
等京城中的王府建成,楚时渊离了皇宫,皇上随便给他找点借口,就能让他不再上朝,其次再过两年,就又能把人直接丢到封地里去了。
楚时渊只会成为永远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弱者。
和他混迹在一起的洛寄风,可能连活都活不到那时候。
太子那充满了傲慢的眼神,再度被放在楚时渊身上时,楚时渊只当做没有感受到似的,大跨步向前走。他在想,昨日夜间给他包扎完毕的洛寄风,清晨时才重新回丞相府,告病假不上朝的原因莫不是真的又病了……
临到转角之处,眼见着要彻底和太子分开,楚时渊又听见后者说了一句:“无用和早死的废物,你与洛寄风那人经常凑在一起,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楚时渊脚步顿住,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浓厚杀气,笼罩了太子的周身,瞬间让太子有种自己被猛兽盯住了的恐怖之感,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的同时,眼神中也不由自主地充满了恐惧。
会死……这个想法直白的一瞬间充斥在他的脑海里,然后再也没有办法被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
直到楚时渊看到太子隐约腿软,差点滑倒在地,才转过了脑袋,从转角处离开,打算去丞相府看看情况。
一到地方没看到卧病在床的洛寄风,倒是发现了拿着一堆书信,面色沉如墨的洛寄风。
“发生了何事?”
“皇后是何许身份,你可还有印象。”洛寄风直接说了重点。
“前户部尚书嫡女。”这种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那你可知,前户部尚书妻子是何许人也?”
楚时渊当场愣在了原地。
怎么又和对方妻子有关系了?
洛寄风见他满脸茫然之色,才抽出时间说明:“前户部尚书妻子乃敌国最大部落之一的部落长之女。”
“当年对方被送来联姻,大楚正处于风头正盛,先皇拒绝让自己成为联姻工具,因此并未选择将对方纳入宫廷,当时宴会上在场诸多大臣中,便是由户部尚书主动说明自己对对方有意,先皇对此事喜闻乐见,没过多久,二人结秦晋之好,”
“没过多久,便诞下了如今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