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小小苏城的幻想,他在漫长的成长岁月中,注意到父母表达爱的方式如天上繁星,他却从来没有拥有一颗。
他的家庭里没有妈妈,只有跟父亲二婚的周阿姨,后来周阿姨生了一个特别像父亲的弟弟,他们三组成的幸福家庭,是苏城观察爱的另一个样例。
当人面对无法拥有渴望的东西时,一种人会千方百计去得到它,另一种人会把它藏在心底,关在盒子里,强迫自己去遗忘,假装不在意,因为看到别人轻而易举拥有,而自己无法得到的不平衡,时刻在折磨一颗软弱的心。
如不放下,则成为执念,一旦成为执念,人就能轻易跨越理性和非理性的界限,变成努力维持正常生活的行尸。
苏城旁观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活,无数个深夜里深深地嫉妒对方得到的爱,又觉得自己是这个完美家庭的唯一污点,他也曾想过“要是没出生”,无数次想过一了百了,可是又希冀父亲还是爱自己的,即使只给他装了几个硬币的压岁钱,在周阿姨骂自己时视而不见,喝醉了会把烟头碾在自己收拾酒瓶的手背上——他还是希望自己是被爱的。
如果没有人爱过自己,那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青春期的苏城就是怀着这样中二而天真的想法,靠着对爱的幻想活下去的。有时他会在脑子里演一个剧本,他是受尊敬的大哥,有男子气概,篮球打架样样精通,带着兄弟去弟弟的班级,告诉所有人自己罩着他。想得投入时,他还会偷偷打开卧室的台灯——其实是书房,他一直住在书房里的折叠床上——从书柜最下面掏出藏着的镜子,自顾自表演“大哥”一角。
人生给他太多太多的痛苦,如果保持全然的理性,早在池长风跳桥救他之前,他就死了。
人哭到精疲力竭,是会头重脚轻,胸闷气短,随时晕过去的。
池长风抱着苏城坐在窗台上,打开老式的窗户透透气,他还不忘把小蛇的粉色床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