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峋一直觉得这是他们俩个的秘密,女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那段日子应该是楚峋在父亲的实验室里留下的另一段美好时光,尽管它并不长久。
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是因为先前的那些药物或是后来的那些注射剂又或许是他本身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总之,楚峋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差,一点一点,越来越虚弱。发烧,昏迷,精神不济,这些都时常发生。
楚峋一直精力旺盛活泼好动,从前的身体状况更是好的没话说,这样的状态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的。
楚峋毕竟还很年轻,甚至连成年期都没到,对逐渐力不从心的身体也感到害怕和恐慌。
而因为他身体的原因,楚毅来看楚峋的次数更为频繁了,可每次来的时候对方都深深的锁紧眉头,他很关心自己,楚峋知道,所以清醒的时候他还会乐观的安慰对方。
楚峋还记得有一次他从昏睡中醒来,父亲正坐在床头看着他,楚峋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迷迷糊糊的脱口问道:“父亲,您想做什么呢?”
楚毅说,“我想改变。”
楚峋不怎么明白楚毅话中的意思,随机昏沉间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楚峋出现在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灯光明亮到刺眼,楚峋不算完全清醒但也不是全无意识,他趴在床上,全身不得动弹。
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喉咙都在冒烟,后颈那里更是火烧火燎的疼,身体却好像有了些力气,楚峋跌跌撞撞的下床,一路闯进洗手间,拉开衣领,他看到了脖颈那里一层层白色的绷带,楚峋只是轻轻碰了碰,痛的他立刻发出惊呼,长这么大他未这么疼过……于是楚峋再不敢触碰。
半个月后楚峋后颈的伤口早已收敛,连刀口都只剩下粉红色的一条,用不了几天,就连这道粉红的痕迹都会跟着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楚峋的身体也在快速的恢复着,那种恢复速度出乎所有人预料,楚毅的眉头也终于稍有松缓。
身体康复的楚峋再次见到了女孩儿,父亲甚至允许他们一起到稍远的地方走走。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楚峋闻到了一股萦绕在鼻尖的淡淡的清香,楚峋抽了抽鼻子,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是楚峋从来未曾闻到过的香味,带着清冽的甘甜,让他的牙齿泛着淡淡的痒意。
这时,楚峋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几下。
当天下午,楚峋独自走在试验区,他身上并没有那么多束缚,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也很少管他,他从进入父亲的实验基地开始就不曾减退的那股探知欲由来已久,现在这股欲望终于按捺不住的再次钻了出来。
以前楚峋只是在自己所在的区域转一转,那也是父亲唯一允许的范围,但今天楚峋却摒弃了那些束缚,转到了另一区域。
长长的走廊尽头,似乎有个房间一直静待他的到来。
门,竟然很轻易就被推开了,楚峋走进去依旧是满目的白。
白色的密封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试验台,白色的操控面板以及房间正中央一个巨大的足有五米高的培养皿,以及——培养皿中一个漂浮着的男孩儿。
他像死了又像活着,静静的漂在里面一动不动。
楚峋绕着培养皿走了一圈,在看到男孩儿的后颈后不由得捂住了自己同样的位置。
对方与楚峋同等位置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切口,和他已经几近消失的伤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楚峋抽了口凉气,多日不曾有所异样的后颈开始隐隐冒出热气,一股又一股的消磨着他的意志。
培养皿里的男孩儿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灰暗麻木,毫无光彩,楚峋觉得他似乎是要死了。
不知多久之后,男孩儿的目光在彻底暗淡下去的同时,楚峋的身体也跟着直直倒了下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无论是之前的培养皿还是男孩儿都不见了踪影,眼前只站着他的父亲楚毅。
这一次楚毅的目光更加复杂,楚峋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无暇多顾,他全发热,每一条骨缝里似乎都在传出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楚峋的身体急剧恶化,比早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身体被插满了管子,后颈的伤口被再次刨开,反复的拉扯观察,不停的有冰冷的机械在那个部位作业。
他听到父亲用冷静而克制的声音对身边人说,“植入的腺体腐化了。”
楚峋似乎第一次有些明白父亲在做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那份能力去思考,去顾及。
每天楚峋都过的很艰难,疼到受不了的时候,他甚至哀求过父亲让他直接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