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存,”韩呈缓缓开口,“你当初愿意跟着我,是为了报韩家的恩,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我?”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不等谢存回答,紧接着说:“你后来一次次拿性命维护我,又是因为韩家,还是因为我?”
韩呈没有看谢存。他感到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气息变得寂静,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有些僵硬与冰冷。
“这一两年来,我坐在行驶的车上时,开某场会议时,或者跟哪个人说话时,如果走了神,脑海里总是不断冒出这个问题。你呢,你有没有也考虑过?”
他注视曲终人散的剧场,问。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谢存嗓音干涩地开口:
“你杀了他们。”
他说得很慢,似乎说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管是他们决定杀你,还是你先杀掉了他们,你都是那场厮杀里最终的胜利者。他们在汽车里被活活烧死,唯一的儿子目睹现场精神失常。但是韩呈,你得到他们的一切,光鲜耀目地活了下来。”
“他们把我当一枚弃子,要将我彻底抹除,难道我要坐以待毙?”韩呈情绪激动了几分,“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执意站在他们那边?”
“我没有站在哪一边。”
谢存看起来很疲惫,把手从韩呈掌心抽出,双肘支在膝上,俯身撑住自己的额头。
“他们给你的资助,对你来说或许很重要,但对他们不过随手的事。他们可以资助一千个、一万个跟你境况相似的人。你跟了我五年,这五年我对你不好吗,难道比不了他们给予你的吗?”
谢存感到一阵痛意从体内扩散,连心脏都被狠狠撕扯。
“韩呈,”他忍耐着不适说,“你是想要我待在你身边吗?”
韩呈一时怔住,过了几秒才说:“是。”
“如果我的条件是,你放弃从韩家那里得到的一切呢?”
“……”
在韩呈突然陷入的沉默里,整个剧院分崩离析,变成杂草丛生的荒芜。谢存支撑不住地抬起双手,覆住煞白脸庞,疲惫到顶点地说:“……每个选择都有代价,你不可能什么都得到。”
走出剧院,谢存跟韩呈上了在外等候多时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