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邵承昀说这话时黑沉沉的眼眸,好像也带了一丝少见的烦躁,似乎辛榕这里一想着退却,也撕掉了一点邵承昀一贯轻松淡漠的表面。
邵承昀一手搂着他,一手扒开他额前的碎发,掌心抚着他蹙着的眉间,又叫了声“宝贝”,然后问他,“跟你说的话,听懂了么?”
辛榕能说什么,懂了?没懂?他不是那么迟钝的人,邵承昀喜欢他的机敏,他也一直在用这种敏锐感受着这个男人。
邵承昀偶尔为他流露的一点在意,是他没办法忽视的。可是这种强势得不由分说的掠夺,又让他频频受挫受伤。最终辛榕坐在一片狼藉的床上,点点头算是回答了。约期还在,就算遇上过来人现身说法也没用,余下小一年的路,还得辛榕自己走。
他也想要听邵承昀说一次“喜欢”,不是爱,喜欢就好。也想要自己干干净净的,不是这样一身痕迹的时候,有一次平等对话的机会。
但他太累了,更多的都想不了了。邵承昀是一个高明的感情玩家,知道自己有什么筹码,知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最容易解决问题。辛榕被折腾了一晚上,脑子已经木了,的确什么都不必再想,余下只能睡觉。待到隔天早上起来,也许情绪就散了,不会再像今晚这么拧巴。
这一晚辛榕深睡无梦,除了身旁男人给的温热怀抱,别的都没有感受到。
第二天他拖着酸软的身体上了飞机,商务舱的座位是足够宽大的,邵承昀有些工作要处理,而辛榕则以补觉的时间居多。其间空乘来发餐,辛榕用对方递来的热毛巾擦脸醒神,邵承昀捂了下他的眼睛,说,“别擦眼睛,怕不干净。”
几个简单的字,却听得辛榕心里涩涩的,都不敢再往下细想。
飞机落地时,机舱里的人都在开手机看消息,辛榕也不例外。他点进微信以后,很意外地收到了两个久未联系的大学同学的消息。
辛榕当年只读了一学期就走了,有那么几个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偶尔会互相问候几句,但来往并不频繁。那条转发的消息标题十分醒目,写着“外国语大学酒店管理学院副院长被停职调查”。
辛榕看得一愣,脑子里开始嗡嗡地响,机场广播正在说些什么他一下都听不清了。
——这都是邵承昀安排的。辛榕当即明白过来。
他转头去看坐在身旁的男人。邵承昀正在接电话,声音压得比较低,表情还是那种无波无澜的冷静。辛榕看着他,始终没移开视线,邵承昀很快感受到了,抬手揉了下辛榕的头。
后来他们提着行李,走在通往接机口的路上,邵承昀仍然全程电话不断。直到远远看着助理何循等在一辆商务车旁,邵承昀的通话也终于结束了一个,有了个短暂的间隙。
他跟辛榕说,“先送你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倒倒时差。”
辛榕知道这个男人又要开始忙了,此时再不与他说,后边估计都没机会了。
“邵承昀。”他叫他的名字,声音里有种少年人的通透,“我不想再在家里待着了,让我找个工作行么?我可以半工半读。”
第30章还能枕手臂么?
邵承昀的视线转了过来,辛榕的目光随之迎上去。
他们距离那辆等待中的商务车只差一道自动门和十几米的距离了。邵承昀突然停下来,看着辛榕,问他,“什么工作?”
还想回到游轮上做事是不可能的,辛榕得待在邵承昀身边。但是邵承昀一看辛榕这样,就知道他早有主意了,反正拦也拦不住,不如听听他怎么说。
辛榕背地里投过一些简历,所以近来用电脑时他总是背着邵承,不想被男人发现。
他本来是要先斩后奏的,等拿到某个面试通过的结果了再告诉邵承昀,行不行另说。
可是刚才同学在微信里给他分享的文章一下把他弄蒙了。他不知道邵承昀出手帮他这个事其实没他想的那么难,邵家势力大,要找一个学院小领导的麻烦那有的是办法。邵承昀把话放下,底下就有人替他去办。
在辛榕的认知里,以往就没人像邵承昀这样帮过他,而且帮完了连一个字都没跟辛榕提过,反而更戳在他心尖上了。这种感觉没法往深了想,飞机在地面疾速滑行,辛榕跟着惯性前倾,头有点摇晃,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副院长被停职检查的那一页新闻。
后来飞机停稳了,辛榕靠回椅背,同时也做了个决定。
他毕竟年轻,也有年轻人的意气,何况对邵承昀的感情摆在那里。有些事情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去欧洲的小半月里发生了不少事,好的坏的都有,辛榕正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同学给他分享的消息有如一剂催化剂,在情感和理智的天平上往其中一方重重加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