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看着沈君神情,那两个滲人的黑眼珠子里头没有一点儿担忧的情绪,顾清一下觉得有些恐怖,那可是他的亲娘,终是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又喃喃自语,“娘身子不好了。”
“清儿无需这样担惧,娘的身子一向都是大哥照看着,他比我晓得得多,我去了只是徒增麻烦呐。”沈君捉了顾清的手腕子,在上面细细摩挲着,鼓胀了脸,满意说道:“我的清儿心肠好着。”
顾清低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老夫人是沈君的亲娘,可瞧着两人之间关系并不亲厚,可分明沈君年纪偏小些,家里宠着小儿倒是约定俗成的事儿。且看着沈君那黑洞洞的眼睛里头装着自己,顾清也不敢表现得太焦急。他是夫家,自己这样急迫着倒像是逼着他去做什么一般,自己只是一个过门的媳妇,这些事总是家里儿子们去管,再者说,倒真像他自己说的,他这身子去了也是添麻烦。
顾清和沈君无话可说了,只想去帮姚婆子做事,却看着姚婆子一下收拾完了要离开了,顾清也就没了把沈君手甩开了的理由,只能任由他在自己手上摸着。分明他是自己的丈夫,顾清却总觉着自己是在被他亵玩着,同方才那些禽兽没什么两样。
“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听着ru娘说,你自己出门去给我买了个礼物回来?”
顾清脸上泛了红,身子微微侧了一些,想着方才自己在门口听着房间二人说话的声响,原是她讲这件事告诉了沈君,回应道:“是。”
沈君挑逗着顾清那泛着粉色的指甲盖,轻轻地给人往外掀,“是什么?”
顾清脑袋里还是那yín • mǐ的图景,一时心头酸涩,说道:“你生辰只还几日了,又何必这样着急知道呢?”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过这个了,也再没有余力去买一个新的,却想着自己再去好好清洗一道。
“我不是……不是怕你送了什么我不喜欢的东西吗?”沈君自顾自说完,却看着顾清脸色有些不好,似乎是要哭出来了一般,这才又说道:“夫人送我的东西我哪能有不喜欢的,我且是逗你玩着呢,你做什么这样当真?”
顾清真真是被沈君这话伤着了,想到自己受的委屈,又想着自己受了委屈为何家里的丈夫不能来救自己,偏偏又是沈璧来救的,自己将他看做了英雄把自己给他了,得了温存,又是自己要主动离了他,他要对自己冷淡也是自己活该。
可这追根溯源到底又是谁的错,是要怪沈君是个瘫子,还是要怪自己是个怪物,还是说要怪两人之间这样相配的八字,配到自己这个男儿要嫁给他去呢?
顾清脑子里一下涌出许多想法,真哭了起来,可那沈君到底瘫着,就算是哭了都没个可以靠的地方。他只会抚着自己的手叫自己莫要哭,说他错了,再没有下次。
即使这待自己的心是好的,可总不是缺了些什么么?顾清至此也就把手从沈君手里抽了出来,沈君身上带着病,身体软绵,一向没什么力气,顾清抽得轻松。
沈君瞧这顾清抽了手,赶紧去问:“你做什么去?”
顾清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把泪都擦干净了,这才说道:“方才就听你肚子叫着了,我去拿些粥来喂你吃。”
“你可还生我气?我说了混账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哪能生你的气呢?”顾清用手捻了被子上糊住的一颗米,已经有些发黄发硬,离开被面的时候惹的飘起来了的一段线头,纷纷扬扬的,蒙着灰,顾清看着怔了神,才缓缓说道:“你是我的夫家,我就算和谁人生气,也不该和你生气的。”
第18章鸳鸯
宅子里头静得可怕,像是天上如同棉花一般肥厚的云把整个宅子闷在了被子里,带来一些蠢蠢的窒息感,偶尔能听到些水声和鼾声,倒也像失了生息一般沉沉闷闷。
顾清坐在偏房里头,这样热的夏,他身上却没什么汗,袖子挽上去了一截,露出一块光洁的腕子,手上压着书页子。这是沈君睡着了顾清才寻了机会去看会儿书。
忽地吹来了些风,顾清就将系到了最顶端的扣儿稍稍解开了些。偏随着着风进来的还有一块儿光,却不晓得是外面干活的将哪块被单给拆卸下了,徒然叫光漏了进来,顾清被闪了眼睛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买过了一个眼镜。只是那眼镜也不晓得去哪里了,倒是这样便宜再去买一副也无妨。
顾清将自己转移到阴影处了,却再怎么也看不进去书,一只手撑住了腮儿开始发呆。
彼时老夫人还住在医院里头,说是心脏的老毛病了,气急了便会如此,这两天虽然是好点了,可沈璧却也还不落家。顾清听屋里的讲闲话的下人说着,大少爷整天公署和医院两头跑着没了空闲,虽请了护工却还是不放心,整夜整夜地守在老夫人身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只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走了,叫下人看着了说是清减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