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骆远鹤不少抱他的。小时候,他抱缪存在膝头,教他辨认颜料,长大些,画出好的画了,他会紧紧抱住缪存,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鼓励他,再长大些,缪存上了高中,骆远鹤出去写生,半月一个月不归,再见面时也会与他拥抱。
他从不像今天这样拒绝他,也不像今天这样束手束脚,保持在克制的界限内。
缪存的轻声细语中带着郁闷:“骆哥哥,你好像跟我疏远了。”
骆远鹤松开怀抱:“是你长大了。”
“你下午还说我不够大。”
骆远鹤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好,是你长大了,但还不够大。”
缪存:“……”
校医院下班了,只有急诊在,但骆远鹤万万不放心把缪存放那儿看病,索性带他打车去大医院。大医院也只剩急诊,排队人多,缪存坐着,骆远鹤为他跑腿。
等叫号时,外卖粥到了,缪存又睡着了,伏在骆远鹤肩头。这次醒来时,已经没有胃口也吃不出咸淡了。
坐诊的是个老大夫,量体温翻眼皮看扁桃体听心肺很耐心,缪存又是鼻塞喷嚏又是发炎咳嗽,开了好几盒药,最后还免不了挂盐水。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一点。”
“好不容易回国,都浪费在我身上了。”缪存自责。
“不浪费。”
过了许久,护士过来换了瓶药水,缪存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回国来了?就是为了开会吗?我看了进程,下午明明还有会,你又逃了。”
骆远鹤屈指弹他额头,轻轻的一下:“病了也这么聪明?你想听什么答案?”
缪存枕着他肩,百无聊赖地聊着:“想听实话。”
他很困了,只是想和骆远鹤多待一会儿,才勉强没睡着。
“没有实话。”骆远鹤漫不经心地说,“挺冲动的。”
缪存挂盐水的那只手就搭在他手心,因为怕他冷。只要手指轻轻向上弯曲,就能牵住他年少学生的手。但他始终没有这么做。
“骗人,”缪存困得声音都轻下去,“……你不是会冲动的人。”
骆远鹤垂眸看他阖着眼的侧颜:“也是会的。”
缪存睡着了。
挂完两瓶盐水直接就到十点了,骆远鹤亲自送他回家。缪存原本迷迷糊糊地睡着,离别墅还剩两公里时,他突然惊醒了过来——
不能去别墅。
他今天消失了一整天,骆明翰万一去别墅堵他了怎么办?万一麦特看到骆远鹤把他误认成骆明翰开些不干不净的玩笑怎么办?
“老师,我想起来了,”心底的恐慌不断蔓延,别墅区越来越近,缪存吞咽了一下,“今天我舍友开party,都是外国人,会闹到很晚的,我不想回去——师傅你停下车!”他没有办法了,只好说,“你送我回宿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