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然后呢?”缪存不理解他,精疲力尽地问:“骆哥哥,为什么我们不能体面一点?”
这句话已经很难过了,带着不明显的鼻音,但骆明翰没有听到。
“体面,什么叫体面?”骆明翰粗暴地将他扯回客厅,“你告诉我什么叫体面!”他急喘着,喉头艰涩干哑:“是你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已经分手,说以后都不会再复合,就叫体面吗?缪存,我不要你的体面,我要你的在乎!”
缪存浑身冰凉,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心里疼得手心都在发麻,但越是疼,越是做不出反应,只会冷冰冰硬邦邦地说:“我不在乎,对不起。”
“一点在乎也没有。”
“一点也没有。”
骆明翰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犹如看陌生般地看着缪存:“你真是个怪物——”
“你真是个不通人性、不懂爱也没有心的怪物,你的自闭症根本就没好,根本他妈一辈子都治不好!是不是?!”
眼前的灯影似乎晃了一下,缪存要用力地眨眼,才能看清骆明翰,看到他赤红的眼底。
“你说什么?”尾音已经在颤抖,但他掐紧自己的掌心,“你……早就知道我有自闭症?”
骆明翰,早就知道他有自闭症……
“要不然,你以为我对你多余的耐心都是为什么?是因为你有自闭症,我才会对你念念不忘!你、……”骆明翰重重地喘着,喉头咽动,大脑中有个声音疯狂地在跟他说停下来快停下来,但他却只是死死地盯着缪存,一字一句地说:“我以为我能感化你,感动你,看到你在乎我爱我,我错了——”他癫狂发疯般地冷笑着:“我今天告诉你,你根本就不值得爱,你永远都只会糟蹋爱,你是个一辈子都不懂爱的怪物——谁被你爱上,就注定要倒霉一辈子!”
第60章
阳台门没关,天气预报说,来自西伯利亚的风正在南下,将会带来一阵强降雨。风涌灌进来时,将白色纱帘吹鼓得很高,又呼啸着穿堂而过。
脑内的声音化为尖锐的耳鸣,在骆明翰耳边持续蜂鸣着,“你完了。”那道声音尖酸古怪地说,裹挟着他体内潮水般海啸般的愤怒、绝望、崩溃,冲击着他仅剩的理智——
“很爽吧?拉着人跟你一起下地狱的感觉,是不是爽透了?”
“你不就是想要报复他吗?不就是想看到他为你痛苦为你流泪吗?”
“骆明翰你没错,爱就是要靠被伤害才能证明的。他都不能被你伤害,怎么算爱呢?”
“他就是小怪物啊,你不就喜欢他小怪物的样子吗?你有说错吗?你没有说错,他就是不值得被爱,是个野蛮的、未开化的小东西,被他爱上才倒霉——”
“你说完了?”
骆明翰抬起眼眸,觉得缪存站得离他真远。
他的神色也是很冷的,虽然苍白,但与骆明翰此刻精疲力竭色厉内荏的狼狈比起来,却显得镇静很多。
“我是有自闭症,但我懂爱,我会爱人,妈妈教过我,有人教过我。”缪存微微歪过下巴,琥珀般的眼眸里像是有一泊深潭,吸走了他所有的情绪,他就这样站在打量骆明翰:“被我爱上的人不倒霉,我不会听你胡说八道,我只是——”他静了一瞬,唇角抿起冷静的弧度:“我只是不爱你。”
脑海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瞳孔随着这六个字而扩散,以至于整个世界、整颗心脏,都坠入了黑暗的虚空之中。
“我说过……”骆明翰晃了晃脑袋,努力想要撇开眼前的黑雾,“我不会信的。”
这黑雾都快让他无法看清缪存了。
缪存是爱他的,他们一起度过了一年的光阴,他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小时候救过他的人,他陪他见过小姨,他帮他收拾了极品的家里人,他知晓了他所有的秘密——身世、病、丑陋的原生家庭,……缪存不可能不爱他,不爱他,就不会把这些告诉他。
他们也曾做过很多荒唐的事,乖巧漂亮的笑,被弄疼了娇气的大哭,抿着唇瞪着眼赌气的样子,都是给他的。
缪存只是不懂爱,所以才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他今天是为了帮他看清楚,也许、也许……骆明翰吃力地思考,是下的药太猛了,用的方式太激烈了,所以缪存才逆反了,才故意说出这些话吗?
“妙妙……”骆明翰几乎快站立不稳,气息急促得反常,但努力笑着说,带着心酸的恳求:“不要说气话。”
缪存不再理他,笔挺着瘦削的脊背,与他擦肩而过了。
“缪存!”骆明翰不顾一切地想要拉住他,心里那个声音又开始作祟,引诱他:“说啊,赶快说你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快让他明白过来,说不定他还会看在过去的份上对你心软,不是吗?你怕什么?你为什么不敢说?骆明翰,你看看你畏畏缩缩的样子,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