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存的晚饭是舂鸡脚和米凉粉,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吃。院子里的草疏于打理,穗子上开着花,已经很长了,兔子蹦进里面便隐没不见。他盘腿席地而坐,对着落日的方向,耳边虫鸣声不绝,倦鸟归林,哗啦啦地带起一阵风。
骆明翰带了西瓜和驱蚊水过来,给缪存身上补喷了些,半蹲下身,问他:“妙妙,你想去看看那条你梦里的河吗?”
缪存捧着瓜,将脸抬起来,将信将疑地问:“有吗?”
“有。”
“在哪里?”
“很远,三千多公里。”
“等我病好了,才能去看。”
骆明翰笑了笑,低下头,指间折着一片带草茎的叶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那条河?”
他一直很耐心温柔的模样,尾音的艰涩战栗低落都被掩饰得很好。
“不是你带我去的吗?”
刚才还是梦里的河,现在却又变成了曾真实去过的了,骆明翰神情一怔,下意识地惊喜,隧又意识到什么,眼里的喜悦渐渐地熄灭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他现在是「骆远鹤」。
心跳剧烈紊乱,疼痛攫取了他的所有神经,叶子从他蜷着的指间掉落,过了很久,他才哑声问:“是我带你去的吗?”
“不是吗?”缪存奇奇怪怪地问他。
骆明翰闭了闭眼,终于蹲不住了,双膝缓缓地抵上散发着余温的坚实大地。他跪着,将席地而坐的缪存抱进怀里:“……是,你说得没错,是我带你去的。”
这个姿势,唤醒了缪存心底沉寂已久的回忆。他迟疑着,抬起手,像是回佣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在难过吗?”
小的时候,妈妈便总是如此跪在地上,将他紧紧地搂入怀中,眼泪洇进他瘦弱肩膀的T恤上。他第一次把手放在妈妈的头发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却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