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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寿宴(1 / 2)

熏香袅袅的佛堂里,观音大士慈悲俯瞰众生。光被窗棱拆卸成条,筛进佛堂里,在地上留下规律的光影。

说出去大抵没人会信,跋扈的郢陶长公主,会在宅邸深处建了一座淳朴干净的佛堂。

越朝歌用木簪挽发,身着素净的杏色齐胸褶裙,伏在案前,提笔抄经。

黄色的宣纸上逐渐写满簪花小楷,自己娟秀,与平时张狂的草书完全不同。

一卷心经抄完,越朝歌吹干墨迹,跪到佛前,生起火盆。

火舌卷了纸,火焰蹿得老高。

越朝歌盯着熊熊的火,回想起越蒿让连澜传来的话。

问她拿什么进行交换吗?

看似,她可以选择不交换,实则她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越蒿专权擅政,多疑残暴,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如果当真和她想的一样,暗渊这次杀她,背后站的是岳家,那岳家就把手伸到了越蒿的暗卫领域。越蒿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对岳家动杀心是必然的。

她能和越蒿进行的交易,大抵是公开闹上一闹,让越蒿师出有名,灭了岳家。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在她的生活中不断复制。

她总当出头鸟,总是成为越蒿大开杀戒的“缘由”。

火焰渐渐熄灭,火盆里的心经化成灰。

越朝歌在佛前叩了三个头,起身,出了佛堂。

活在夹缝里的人,没资格善良。

越蒿是把残暴的刀,也是天下间最厚最牢的盾。她必须用好这顶盾,不能让他反伤到自己。

过了好几日,夏至到了。

夏至是岳家家主的生辰。

岳家家主岳逡是内阁老臣,嫡长女岳若梅入宫为妃,已至贵妃之位,次嫡女岳若柳享有“大骊第一温婉才女”之名,家中三位公子,各居要职,可谓门楣煊赫。

眼下岳逡生辰已到,岳府广发请帖,准备大摆筵席。

越朝歌难得准本赴宴。

碧禾一边帮她簪钗,一边愤愤不平:“岳府算什么东西,也配让长公主去赴宴。既要派暗渊来杀长公主,面上又这样巴巴的,哈巴狗似的,恶心谁呢?”

越朝歌看着镜中的自己,取了华脂,把眉尾的赤红描摹得更重了些。

听碧禾义愤填膺,她反而淡淡道:“侮辱哈巴狗了。”

碧禾嘟着嘴,蹲到她身边,挑了对鎏金紫珠耳坠,往她软软的耳坠子上戴。

“岳府城东圈地数百亩,闹市纵马,鱼肉百姓,偏面上又严严实实地,一副忠君爱民的模样,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就信了他们那副纯良的假皮子。长公主你可知,据说前些日子,岳若柳从钱庄提了八千金,八千两!还是金子!她们岳府一年俸禄不过多少,说不是鱼肉百姓,谁信呐!”

碧禾絮絮叨叨,对岳府的做派很是气愤。

越朝歌若有所思:“岳若柳?从钱庄提了八千金?”

她直觉这八千金和暗渊刺杀一事,也许有什么联系。

碧禾见她难得有兴致,就多说了些:“嗯,是呀,好几辆牛车拉着金子往玉铺子进,不过那玉铺子的掌柜嘴巴紧实得很,八千金做什么用竟是一点风声都没露。说起来,以长公主在玉台的地位分量,若是玉器行当里有什么动静,不该连您都不知道啊!”

越朝歌道:“哪家玉铺?”

碧禾仰头回想:“好像说是——玉华园。”

岳逡生辰,京城稍微有点头脸的人都来凑热闹,岳府大少爷在门前迎客,岳府门庭若市,客似云来。

坊前安排车轿停放的小厮飞奔来报,说郢陶长公主正穿过东市,一炷香的时辰便到。

大少爷大惊失色,慌忙前去禀报岳逡。

岳逡正在与阁老们谈笑风生,闻言,脸上一怔。

旁边几位大臣都变了脸色,皱着眉道:“长公主甚少赏谁的光,怎得今日……”

有人打圆场道:“岳大人有女入宫为贵妃,想必是陛下爱重岳大人,郢陶长公主给陛下、也给岳大人面子罢。”

岳逡却在此时眼皮子狂跳,心说越朝歌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她还常和陛下顶嘴,怎会因一个后妃而给他这老头子颜面。

他心里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禁卫开道,高竖“避让”之牌,驷马并驾,拉着的马车华盖明艳。金珠宝石点缀在上面,在旭日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缀在四角的宫绦金铃叮铃作响,香车宝马,美婢随行,委实是场视听盛宴。

京城里贵人多如牛毛,排场这样张扬奢华的,只有郢陶长公主越朝歌一位。百姓夹道而观,却忍不住窃窃私语。

“我有个远房堂兄在长公主府做些活计,听他说,长公主艳丽奢靡,府上养了不少面首呢!”

“嘁!这还要做活计才能听说吗?谁不知道但凡能入长公主眼的男人,都已经被她圈养了!”

“我倒是听说一个了不得的事情,据说长公主府刺客不断,每日都有刺客的尸首从府里抬出来!”

“刺客这事我也听说了,还尸首呢,犯在长公主手上的人,还能有全尸?”

奢靡、养面首、招人恨……

碧禾在车旁随行,听着这些闲言碎语飘入耳中,习以为常。这些人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是酸的,一面斥责奢靡养面首,一面挤破了头想进长公主府承欢裙下。碧禾白眼都懒得翻。

岳逡率阖府全族到坊牌前接驾。

禁卫携刀披甲而来,才过尚书府府前街的牌坊,这头立刻山呼千岁。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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