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鸽子姐姐……”
越萧一声呓语。
已经到他胸口的匕首陡然停住,却没收住力,仍旧刺入了他心口。
“你叫我什么?”越朝歌侧过头,看着他袒露在锦被之外的脸,又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越萧似乎是在回答他,又喃了一遍:“小鸽子姐姐……”
白皙柔嫩的手陡然松开匕首,越朝歌用目光仔细描画他的脸庞。
骨相英气,下颌绝美,剑眉星目,薄唇点朱。
饶是眼下昏迷不醒,他长得也仍极具侵略性,像天山碎冰谷气势悍然的独狼,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奶娃娃的模样。
是你吗?
越朝歌心问。
她唤来太医,留人看着,自己进了里间更衣。
铜镜晃晃,越萧微弱的声音犹在耳畔。
父皇母后当年拼死要她出皇城献玺保命,护卫她的将军叔叔们拼死冲杀,才让她得以捧着玉玺跪在越家的大帐前。
那时,一个年纪和她不相上下的小男孩走到她身边,“你是来献玉玺的公主吧?是叫朝歌?你别怕,我父亲一诺千金,献玺者得丹书铁券,永享尊华。”
那时越朝歌心心念念都是自刎的父皇母后,被刀枪剑戟杀戮死去的将军叔叔们,哪里想什么尊华,她只想要父皇母后,想要那些将军叔叔们活着。
粉雕玉砌的女娃娃捧着玉玺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小男孩扬开身上的大氅拢住她,圆乎乎的手指在她脸上乱擦一通,血污泪珠沾了满手。
他奶呼呼的脸上写满一本正经。
“小鸽子姐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叫越萧。”
越萧。
越朝歌眼底盈满水光。
她当年年纪尚小,突遭国破家亡之痛,面对越萧倒也没有多感动。只是她一个人活到今日,好容易重逢一个故人,内心忽然有些念旧。
碧禾见她神色不似往常,又看外头杀手也奄奄一息,心想今日当真不寻常。
小小的蜜香花点珠流苏钗摆在妆奁上,金晃晃的。
越朝歌伸手拿了钗子,递给碧禾:“帮我戴上吧。”
碧禾伸手接过,帮她簪在了头上。
外厅里。
太医打开红色锦被,看到里头打了结的红绳和越萧伤痕累累的身子,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不怪外头传言甚嚣尘上,原来郢陶长公主荒淫无道,所言非虚。
把一个容貌昳丽的男子虐打成这样,当真……
太医叹了口气,叫随学的小医官去准备热水和药酒,准备清创。
他一边处理伤口,眉头一边紧紧拧了起来。
这公子身上新伤加旧痕,已经体无完肤,长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肠,才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太医最后一次接过小医官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角,长长舒了口气,起身去跟越朝歌禀报。
越朝歌在书房,正拿着血玉翻阅古籍,寻找修补它的办法。
往日她在书房和佛堂的时候,是没人敢轻扰的。太医虽然心中对越朝歌十分不忿,却仍不敢造次。
碧禾轻悄悄地进来添茶,道:“长公主,太医已经瞧完了病,正在外头候着,可要让他进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