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碧禾道,“公子一早骑马出去了。”
越朝歌闻言,嘴角一僵。
须臾,拿起象牙箸若无其事地继续用膳。
她早膳用得不多,不一会儿便取盐茶漱了口,道:“今日你去甜水巷老榕树下的梁宅,找到阿信,把本宫托他买的东西拿回来。”
碧禾闻言,惊道:“梁公子也来长安了?”
越朝歌闻言一愣。
曾经因为安排梁信来长安的事,她与越萧闹了不小的矛盾,几日才缓。而今想来,位置互换,她身边的梁信,换成了越萧身边的穆西岚,她竟无法和越萧一样,说出不喜欢他去同穆西岚见面的话。
因为穆西岚,是无论如何必须见的。
她背后有十万潘军。
越朝歌喜欢与不喜欢,在大局之前,犹如撼树的蚍蜉。
站在高处,看到的便是天下。
与天下相比,她自然渺小。
可,她把越萧想得太过弱小,也把自己在越萧心里的地位想得太轻。于越萧而言,天下只是他取来相聘的聘礼。她在越萧心里,又何止一个天下。
可越萧不擅长说,越朝歌自然不知道。
越朝歌眼下所感受到的,除了天下将倾的不安定感,还第一次生出了自馁的心绪。她已经极力处理这些混杂的情绪,可在山雨欲来的天下时局里,收效甚微。她就像一只早早感知大雨将倾的燕子,只能低飞排解自己隐隐的焦虑。
越朝歌敛下失落的眸子,刚要离席。
一抬眼,越萧忽然出现在门前,肩上还有清露,身上还有糊纸黏膏的味道。
他的黑靴鞋底沾了些许枯叶,想是去过了什么地方。
越朝歌没问,起身,兴致缺缺地嘱咐碧禾道:“吩咐厨下,再摆些早膳。”
越萧的神色原本还算缓和,闻言喉结一动,“你不陪我吃吗?”
越朝歌站定,没说话,扬眸看了过来。
越萧抿抿唇,“我以后,不喝酒了。”
越朝歌闻言,垂下头,冷笑了一声。
是喝酒的问题吗?她其实还挺喜欢他喝完酒之后蛮狠野横的模样,前提是,这种模样不能出现在第三个人面前。
越朝歌一怔,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私占越萧的欲|望,是这样浓厚。
越萧见她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复又抬起的脸上写满了倨傲。
似乎他的话于她而言,可有可无。
他整颗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克制住用肢体狠狠问她的冲|动,把一封烫金的请帖放在膳桌上,转身。
跨过门槛,身后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越萧手指蜷了蜷,微微偏过头道:“今日穆西岚约我去渡骨山,我一会儿就出发,晚膳之后回来,和你一道去鼓鼓里,不用担心我。”
渡骨山。
这三个字落入越朝歌耳朵里,无异于九天雷霆。自打及笈以后,从未有什么事情让她心魂俱散,如此无措。与此相比,先前的不安和迷惘,根本连浪花都算不上。
她张张唇想说些什么,可半晌说不出话。
越朝歌看着那抹修长的身形走远,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渡骨山,是大将军的葬地,是她当初要回去取玉玺的地方,也是越蒙死后、她丢下越萧的地方。那个地方野兽凶恶,有血流成溪的冰涧,有终年不化的回忆和厚雪。
他要去渡骨山。
他说晚膳之后回来同她一道去鼓鼓里。
那封烫金的请帖里,越萧隆重正式地邀请了她,今夜去鼓鼓里共同赏月庆团圆。
多像一个悲壮的诅咒。
越朝歌心口发紧,近乎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快到你们想看的部分了,别养肥了呜呜呜(超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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