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萧邀她去十四州兵马会,越朝歌有些惊讶。
十四州兵马会,除却穆西岚,所到场的人都是男子。越朝歌素来傲佞,不在意这个。只是她一个前朝公主,今朝长公主,要去参与绝密的兵马集会,意在建立新朝。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多重身份,可那些个手握千军的赤胆将军,也会不在意吗?
越朝歌没有问。越萧虽是礼貌地征询了意见,可话里要她去的意思占了九成九。
她想,去也无妨。以越萧的性子,鲜少做徒劳之功,说不定要她去有更深的用意。于是也没拒绝,盥洗沐浴完,用了早膳,便与越萧一同出了门。
今日是阴天,秋风萧瑟得很,又吹得急,扫荡着枯黄的树叶。
十四州兵马会定在一处僻静的庄子,名叫素庐,据说是当年越竟石的出身之地。
越萧拥着越朝歌骑在马上,未急着前往,反而先折到长安客栈,去接孟连营。
孟连营早早得了信,收拾停当,牵着马在客栈门前等候。见越萧来了,拂袖而跪:“微臣见过小公子。”
越萧下马,抬着手臂将他请起来:“孟叔不必多礼。”
孟连营笑道:“公子昨夜可看了微臣送到府上的密折?”
越萧迎着他的目光:“自不敢怠慢,看完了。”
孟连营道:“那便好,公子,我们启程吧。”
越萧点点头。
孟连营先扶鞍上马,越萧才骑坐到越朝歌身后,重新把她拢进怀里。
越朝歌仰头瞭了他一眼。
他昨夜还看了折子?
昨夜她沉沉睡去之时,越萧的确还未歇下。可她有点想不明白,那大半夜,动的基本都是越萧,她只是受着便乏不可言,事毕即睡得人事不省,他做的都是体力活,动了大半夜,明明也是汗湿了一身,就这样他还有精力看折子?
她正不解着。越萧的气息忽然喷薄在耳边:“在想什么?”
见她脸上泛起可疑的粉红,越萧了然轻笑。
两人贴着脸,越朝歌后脑靠在他肩上,听他咬耳朵道:“昨夜还有公事,早早便让你睡下了,下一次——”
他话没说完,大掌意有所指地捏住她的软腰,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做之前先睡足了。”
越朝歌长睫一颤,双腿不自觉地夹紧了马肚子。
越萧笑起来,下巴搁在她头顶的发髻上,蹭了又蹭:“我的鸽子姐姐,真是可爱得让人想倾尽全力啊。”
“越萧!”越朝歌听他用词,拧眉低喝。
若非看在孟连营在的份上,此刻只怕已经咬上他的手臂。
越萧凑在她耳边,呼吸轻极了:“大姐姐在想什么啊,倾尽全力,或许不是你想的那个力。是保你不受伤害和胁迫的那个力呢。”
“越萧,”越朝歌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脸上涌起一阵滚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开,抬眸,“你最近话很多。”
话里透露着因为羞赧无法发|泄而升起的嫌弃。
越萧凝眉,神情端肃起来,“那大姐姐是喜欢我话不多的时候?”
越朝歌一怔。
话不多的时候……
昨夜那种时候,他话就不太多。
不,分明最初他入郢陶府的时候话才最不多。她为何偏只想到了昨夜!
越朝歌恨不得挖个坑吧自己埋了。
不知为何,一番话下来,她频频想起昨夜的缱绻畅快。反应过来后,一张脸又涨得通红。
她不想和越萧说话了。
孟连营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可看着小女儿娇俏,男儿戏谑,笑道:“还是年轻好啊。”
一红一白两匹马慢悠悠地在街上踱起步来。
眼见就要道约定的时间,越萧和孟连营两个人却都默契地慢慢悠悠走着。
听见孟连营讲话,越朝歌才反应过来。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们俩还姿态闲适,没有一丝急色。
这根本不合常理,十四州兵马会本就是他们有求于人,没道理摆谱迟到落别人面子。
她细眉轻蹙,心有疑窦,便下意识抬眸望向越萧。
越萧被她这样一望,方才的戏谑忽然尽数返还,落到了他自己身上。他喉间一涩,看着她的脸,竟喉颈发干。
她本就是惊比天仙的容色,原本一笑一睨都带着倨傲的娇娆,可从昨夜之后,她的所有动作,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添了万千妩媚风情,变得越发韵致,像是九天的狐狸,勾得人全身发紧。
越萧垂眸掠了她一眼,勉力抬头望向前头孟连营的背影。宽大的手掌捏着她的小手,粗粝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
他试图找些别的话题来缓解注意力。
纵马与孟连营并行,转过头来道:“孟叔,还未介绍,这是前朝的朝歌公主,当今的郢陶长公主。”
“鸽子姐姐,叫孟叔。”他捏了捏越朝歌的手。
越朝歌:“……”
半晌,她看向孟连营带着笑意的视线,喊道:“孟叔。”
孟连营笑起来,捋着下巴才修过的胡子道:“朝歌公主小时候就出落得漂亮,长大了更是倾城绝色啊。”
越朝歌听他提及往事,便顺水推舟笑道:“多谢,孟叔倒没怎么变,还是和多年前一样,胸怀天下,忧国忧民。”
越朝歌原想着,若是孟连营不记得她,她便也不图在他心里有什么存在感。十四州兵马会快开了,她恶名美名遍布天下,若是没人想起她来,她也不想喧宾夺主,分了他们什么心神来讨论她。倒是没想到,孟连营记得她,还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往事。
她看向那张皮肉有些松弛,却仍显得神采奕奕的脸。
多年的庙堂不得志并未影响孟连营的风采,他仍旧与从前一样,意气风发,满怀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