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衣和长裤是他去见杜之年时穿的那身,外套还是杜之年的风衣,至于杜之年给他买的那些,被留在杜之年的衣柜里。
那些新衣服,沈归晚只穿过一次,那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皮肤上,但他不知道自己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穿。
或许没有了。
杜之年的家很温暖,有足够安静的空间,也有沈归晚最喜欢的落日。
他可以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看书,当寒夜降临时,还靠在杜之年温热的怀抱里入睡。
杜之年创造的环境太过舒适,舒适到沈归晚只在他的身边待了一周,就忘记了自己真正过着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沈归晚将头埋进了被子,视野变得漆黑,脑袋里却没有一点睡意。
他打开床头柜,趴在床头看着静静躺在抽屉里的照片。
相框里夹着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正中央坐着一个女人。
她笑得温婉,染着笑意的眼睛和嘴角却被玻璃划破,灿烂的笑容也变得凄厉。
沈归晚轻轻抚摸着相框粗糙的边缘,想起了杜之年的“忠告”——
“像你这样的人,自私点没有坏处。”
杜之年会这样规劝自己,无非是看到他现在苟延残喘的样子,心生怜悯罢了。
可杜之年不知道他曾经也是自私的人,自私到不顾母亲的死活。
在母亲离世前的整整二十年,沈归晚一直自私地活着。
他不听不看,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
直到生命最重要的那个人离他而去,沈归晚才被沈禄从自己的堡垒里拽出,关进了曾进逼疯母亲的牢笼里。
沈归晚不知道母亲临死前遭遇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本可以救她,却选择了无视。
他的自私纵容了沈禄,也害死了母亲。
从前的他无法真正与母亲共情,除非置身于那样的处境之中,去忍受母亲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所以现在才会让自己处在这样的处境里,反复不断地折磨自己,甚至将忍受沈禄的殴打变成了潜意识里的习惯。
他在自虐,也是在赎罪。
杜之年给予的温暖不过是幻象,是随时都会破灭的镜花水月,那样美好平淡的生活根本不属于他。
沈归晚蜷缩进被子,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