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气味,玻璃灯罩沾满了飞蛾的尸体,又“啪”地一声碎裂开,玻璃碎片和木质相框一起砸在沈归晚的身上,割开了脆弱的皮肤,粘稠的鲜血从伤口里渗出,在瓷砖上勾勒出刺眼的纹理,向角落的房间流淌而去。
房间的门大敞开着,母亲泡得发肿的身体横在冰冷的铁床上,未完全合上的窗户缝隙里传出了路星微弱的哭声,压抑的呜咽声被寒风吹散,只剩下不成调的尾音。
沈归晚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又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头顶质问他,问他是不是要继续做冷漠的旁观者、继续看无辜的人去死。
那一字一句都扎在沈归晚的心里,他想否认,嘴唇一开一合,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沈归晚慌乱地寻找拿到声音,头顶的灯泡倏的闪了一下,又突然熄灭了。
漫长的黑暗之后,他的视野重新恢复光亮,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记忆里令他恐惧的画面了。
沈归晚看到的,只有那两盏安静照亮黑夜的灯,温暖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扎得他浑身刺痛。
杜之年还没有出来,沈归晚看了一眼时间,从杜之年进去算起,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
这短短半个小时里,他大睁着眼做完了一场痛苦的梦,这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过得无比煎熬。
杜之年将空调开得很足,暖气呼呼地吹着,本该是温暖舒适的环境,沈归晚却觉得手脚冰冷。
寒意从沈归晚身体的深处向外渗出,过热的空气让他喘不上气,窒息感几乎夺走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副驾驶上,摸出手机点开深夜收到的未读邮件。
沈归晚在空白的页面里敲下回复,但他的手指不停颤抖着,简单的几个字反复敲打了好几次都没能写对。
他大张着嘴呼吸着,手指胡乱地摸上扶手,将车窗降下,寒风从窗户缝隙里涌了进来,吹散了扼住喉咙的热气。
沈归晚艰难地回复邮件,在手机响起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后,手脱力地垂了下来。
他将头埋在膝盖里,紧紧地抱住自己。
沈归晚佝偻着身体,远处的大门“咿呀”地打开了。
他抬起头,看见杜之年提着药箱急急忙忙走了出来,身后依旧不见郁鸣谷或是路星的身影。
杜之年神色凝重,沈归晚看着他越走越近,快速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如往常的淡漠神色。
他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才收回手,杜之年就坐进了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