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知道自己在母亲的眼里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家人,还是不需要自我意识的傀儡,又或者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
杜之年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从母亲的口中得到答案,但温琼只是抬手,轻轻抚去他外套上的褶皱。
“回去吧,你家里还有人在等你。”她裹着皮草站在寒风里,呼出惆怅的叹息化成白雾,在漆黑的冬夜里弥散。
杜之年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看向站在门前的温琼。
庄园大门前挂着巨大的红灯笼,朦胧的灯光照在温琼的身上,给白色的皮草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她的身影在黑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面容却在风雪飞舞的夜色里变得斑驳模糊。
杜之年觉得她的模样很陌生,陌生到不像那个总是温柔责备他的母亲。
他没有启动车子,俯身将头靠在了方向盘上,肩膀在几声压抑的抽噎中颤抖起来。
玻璃隔绝了窗外的风声,也将杜之年的声音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绵绵不绝地回荡着。
第48章平安顺遂
杜之年走的时候春晚才播了一半,但他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一直坐到了深夜,算着沈归晚应该睡熟了才上楼。
他整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怕失控的表情会吓到沈归晚,原本打算在车里将就睡一晚,又担心沈归晚夜里睡不暖,才拖到这个时候回去。
杜之年站在电梯里,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杜衡誉警告的话语还萦绕在耳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过多久平静的日子,或许明天睁开眼,他今天拥有的一切就会消失。
从小到大,杜之年周围的人都在不断地表达对他的羡慕,羡慕他生在杜家,羡慕他是杜衡誉的儿子。
可在杜家这么多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杜家生活是何等窒息,窒息到他随时都会失去自我意识,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杜之年看着倒映在轿厢玻璃上的自己,揉了揉眼睛,努力让它看起来不那么红。
他在进门前压下了所有糟糕的情绪,可当他推开门,看到沈归晚摆在玄关的马丁靴,压抑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上来。
和愤怒纠缠在一起的悲伤堵在心口,泪水在酸涩肿胀的阵痛中迷糊了视线。
杜之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站在昏暗的玄关平缓心情。
颤抖的呼吸声弥散在公寓温暖的空气里,隐约透着亮光的卧室却传来了微弱的响动。
杜之年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仓促地转过头,看见了站在卧室门口的沈归晚。
他扯着嘴角勉强地笑着,带着些许歉意地问:“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