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江北能够想象到下班后来不及回家的韩医生,在停车场匆匆忙忙地换衣服,毫无破绽地去赴约,享受众人的注视,笑得自信又风流。
所有的疲惫烦躁都会和换下来的旧衣服一起被丢在车上,韩檀在人前永远不出错。
当然了,储物盒里除了首饰还有没拆封的烟,打火机,和几个安全套——显然已经放了很久。
听完高江北的安慰韩檀没再说话,他沉默地开车,电台里只传出模糊的人声,高江北扭头看向车窗外的灯火通明,也想到了下午的那个电话。
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倒也不是实话。
小路那时正在改文件,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又低又哑,语速飞快,语气冷漠,高江北推门出来时都没反应过来那是韩檀的声音。
而在那之前大概十分钟,高江北才收到韩檀的微信。算下时间,他这台手术做了快8个小时,昨天晚上韩檀也没有回家,而今天才刚刚周二,那个比赛好像要周四才能结束,那之后韩檀才能稍微休息一下。
委屈是有一点,还有点心虚,也觉得心疼。
其实韩檀每天都有问到高江北的身体状况,但硬撑着不说的是他,拒绝去做检查的也是他,现在这么难受也只能说是活该,他没立场抱怨,只能忍着。
为什么不说呢?
明明那时候的韩医生语气温和又关切,不像平常对病人那样公事公办,倒是尾音拖长了一点,撒娇似地说着“你可不要瞒着我啊”。
可高江北就是说不出口,说了就会让人担心,会给人添麻烦的吧?况且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要去应酬喝酒,在饭局上依然吃不下东西,胃病又不会因为多一个人知道而痊愈。
小时候没有机会说的那些话,身体不舒服也好,心里不舒服也好,因为知道父母多忙多辛苦,所以总是忍着不想说。时间久了他竟然什么都不会说了,甚至连分享自己的生活都做不到。
反正也习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高江北觉得自己没有区别对待韩檀,就算问起这事的人是向小棋,他也不会实话实说。
所以委屈不该有,心虚也没必要,那就只剩下心疼了。
心疼他辛苦,手术排得那么满,同事们又因为准备比赛而分心,明明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在医院里却不能发作,最多只是微信上和自己吐槽两句。
高江北简单跟小路解释了一下,言下之意是让他去道歉,自己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也没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