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檀不是来玩的。
他在吧台压了张信用卡,说是要请大家喝酒。屋里闹哄哄的,他趁乱拉了个朋友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跟人说了什么,一再强调自己是认真的,结果就是他前脚刚走,后脚整个聚会上就炸开了锅。
快过年了,大家的工作热情非常有限,八卦热情倒是异常高涨。
只用了一个周末,韩檀在聚会上说的事就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高江北与世隔绝通宵在家打游戏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名字以怎样的方式被大家口耳相传,消息又是怎样跑到了韩檀的手机上。
韩檀说他看上了向远的高总,准备上手追,奈何还不太熟悉,只好拜托朋友们打听一下高江北的消息,感情生活,兴趣爱好,什么都可以,他什么都想知道。
还在合同期的时候,两个人出于各自的顾忌,默契地把这件事当作了秘密,除了秦鹭泽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沈辛也被蒙在鼓里。
大家最多只能猜到他们认识,毕竟有那么多共同朋友,但明里暗里,韩檀和高江北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之间毫无交集,谁也想不到韩医生怎么会搞出这样的大新闻。
那可是韩檀啊,从来只听过别人追他,被他那副皮囊迷倒的男男女女,刻意制造了偶遇和联系,成功得手的经历都会被拿来当做谈资。
至于高江北,那就是标准的油盐不进冰山人设,别说恋爱了,就连包个情人都那么冷淡,对谁都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被凑成一对?
然而韩檀说得一本正经,周六那天也是下了本钱的,一晚上刷出去了六位数,只是为了点和那人有关的小道消息,简直就是非高江北不可了。
这样的痴情人设实在是新鲜,就算是为了看热闹,大家竟也认认真真地帮他打听起消息来。
高江北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周一照常去上班,只是眼下挂了明显的黑眼圈,早上小路端来的咖啡特意泡得比平时更浓了些。
而办公桌上还摆着上周五祁尧带来的文件,封面的右下角有他名字的缩写。看着那份文件,高江北鬼使神差地拉开了桌边上锁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盒子。
盒子里躺了两枚戒指,其中一枚的内圈刻着和封面上一样的字母,,那是高江北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
高江北第一次见到祁尧是在十月末的纽约,那年他上大四,周中翘了一天课来找朋友玩,结果那个不靠谱的朋友接到高江北后才想起前阵子打的官司今天出庭,直接拐了弯把人拉到了法院。
高江北穿着帽衫短裤,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进去了,就坐在台阶上看书等人。
过了不久,他听到身后有人在打电话,是带了点粤语口音的中文,讲得倒是很流利。高江北没想仔细听,只是那人突然卡壳,说完“我们可以”后顿了半天,又讲了两句英文解释,电话那头的人估计是没听懂,身后的人变得更加尴尬。
“顺水推舟……”高江北也没回头,只是小声的自言自语,但那个人还是听见了,他反应很快,流利地说道:“我们可以顺水推舟,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挂了电话,那个人走过来向他道谢,高江北抬起头去看。
傍晚时分的曼哈顿是金色的,落日的余晖给那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看起来格外柔软又耀眼,他向高江北伸出手,笑着说,“我是Theo,中文名字叫祁尧,刚才谢谢你。”
希腊语里,Theo是神是上帝,高江北第一反应是,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儿子取这种名字,太夸张了吧。
后来高江北才明白,这个初见的场景决定了自己和祁尧四年恋爱的基调,依赖,崇拜,付出,他在仰视祁尧的过程里,渐渐忘了高江北是谁。
高江北坐在那儿不太起眼,站起来的身高却着实让祁尧吃惊,高江北只当没看见他的震惊,面无表情地说:“我叫高江北,刚刚不是故意要听的,如果冒犯到您,我先道歉。”
规矩很大,脾气不好,明明很热心,看起来却冷漠又傲慢,还有点虚张声势,多半是被当作接班人培养的有钱大学生——这些,是祁尧对高江北过分精准详细的第一印象。
祁尧又客套了两句,走之前从包里找出名片递给他,刚走出去没两步又被高江北的朋友叫住。
竟然还是熟人。
之后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有时是一大帮人一起,有时就只有他们两个。祁尧很忙,他主要的业务是帮跨国公司做法律咨询,天南地北到处飞,却总能挤出时间来和高江北见面,一起打球,出去玩,也聊天,聊很多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