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并没开主灯,但是好几根特制的蜡烛加在一起也可以有很好的照明效果。祝珩解了黑色的吊绳,捏着这块水晶远离自己胸前,对准了面前不算微弱的暖黄色烛光。
温暖的烛光不断跳跃,穿过了厚厚的水晶,给坠子的边缘镀上一层莹润的金光。
透明的质地让大部分烛光都能轻易穿之而过,只有几个细微如芝麻大小的凹痕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在光的照耀下,终于露出了它们的庐山真面目,是祝珩之前从未注意到的。
(做我之爱)。
祝珩懂法语,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把坠子整齐地理好,放在桌上。祝珩伸出一只手把它推过去,送到对面人的面前,诚恳地道歉:“哥,对不起,我之前……没注意过。我不能收。”
顾楠抽了张纸,拭去了鼻尖的汗滴,擦了很久。他的脸小,一张纸巾覆盖在上面,就能把他的五官全部都遮住了。
顾楠把纸巾叠好放下,又变成了他平日里那副自信明媚的样子,“没关系,是我太唐突了。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真的很为你感到高兴。只是……我这儿刚刚失恋,不行,这顿饭你可得补偿我。”
祝珩笑了,“别说一顿,十顿都行。”
“你说的啊,我可记着呢!到时候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去找弟妹告状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尴尬的气氛渐渐缓和起来。
笑了一会儿,祝珩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在桌下的拳头紧紧攥着,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准备,这才开口:“哥,我这次来,是想跟你道谢的。”
“谢什么?”顾楠笑着端起杯子。
“那年我很小,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我脑海里始终清晰地印着那一幕。”烛光摇曳,火苗跳动,暖黄色的光洒在alpha刀削般的侧脸,软了他的锋利之色,alpha晏晏淡笑,眸光似在回忆中,“四岁那年,你救了我,我……很感激。”
顾楠眼神定定,看不见的桌下,一只细白的手上青筋渐起,手心被坚硬的坠子硌得乌青。
“说实话,妈妈走了之后。太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祝珩的情绪复杂,有欢喜也有悲伤,一如多年之前稚气未脱、心思敏感的小小少年,他低着头,缓缓道:“那个时候的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但那年在病房里醒来,是你忙前忙后地照顾我,我一直都记得。”
顾楠的笑容有些许牵强。
祝珩道:“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每当我想念母亲的时候,是你陪在我身边。父亲忙,忙到没有时间管我,都是你为了我上学的事情忙前忙后。
“我跟别人打架,父亲责怪老师批评,唯独你替我拍走了身上的尘土,问我身上的伤痛不痛。”
“那时我以为的爱情,是我想要追上你的脚步,想要为你做些什么,想要让你得到所有你想要的,想要让你成为万众瞩目的钻石。”
祝珩抚着紧蹙的额,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像是一把浓密的扇子:“直到后来我爱上他。”
顾楠眸色一紧。
“初次认识,我对他的印象就不算太好。我一直觉得他胆小、羸弱、易碎不堪,一只手指头就能轻易撂倒。他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他大多时间都很安静,和我心中对于伴侣的幻想丝毫不沾边……”
“可我还是爱他。”
“爱情是没有道理的。他性子倔,但也很软,笑起来傻傻地露出一对虎牙,很可爱。受了委屈也不说,总是惹我心疼。他没什么远大的理想目标,能有份工作就很开心,他不懂得生气也不会使小性子,他甚至连先天的基因优势都没有。”
提及爱人,alpha僵硬的脸明显软化起来,像高山上的积雪在朝阳下迅速地消融,一下子春暖花开:“可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他,让我心甘情愿、在所不辞地献上了全部的我,包括爱情,包括心。”
顾楠没抬头,他都不用看,听也能听出来祝珩此时的神色是怎样的深情款款。他不敢将视线放在祝珩身上,这无异于往自己的心上再捅上几刀。
“哥,你知道吗,他受过一次伤,很重。在那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到底对我有多重要,我一直以为那些在意是我自己的错觉。”
顾楠垂敛双眸,目光浅浅,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
“直到我亲眼看见他遍体鳞伤地出现在我面前。我那时想把那个伤害他的人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消我的怨恨。我终于明白,我连他受一点伤都舍不得,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你对我那么好,什么都想着我。我之前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我母亲去世太早了,我从来不知道被人在意是什么感受,所以……”祝珩的态度非常诚恳,带着浓浓的歉疚,“或许是情感无处安放想要找个寄托,或许是渴望来之不易的感情太久,是我自己太过愚蠢,所有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