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臣一时没有回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终于,陆望臣缓缓开口道:“我离开我爸公司,把房子跟车都抵押做风投了...”
“嗯。”许澄看向他的眼睛,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但陆望臣就这么停住了。
许澄替他往下说:“然后你项目刚启动就被政府叫停,钱不一定要得回来,大概率打水漂了,是这样吗?”
一口气说完,中间没有停顿,冷静得不带任何感qíng • sè彩。
陆望臣僵住了。
“其实有些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至少以前可以多说一些。”许澄不动声色地把陆望臣手里的衣角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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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那天从医院出来时被小尤拉去喝了一通酒,听他嚎叫了一晚上陆望臣的悲惨境遇,许澄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陆望臣。
小尤喝多了,大着舌头说了一堆:陆望臣的那些所谓的狐朋狗友,他用生命喝酒争取来的每个项目,包括这次大概也是因为投资失败他自暴自弃把自己喝进了ICU。
还有他的身世。
许澄从来不知道陆望臣是私生子,可能连许爸也不知道。
“我本来…本来对你没啥好印象的,但是表哥这么…这么喜欢你,你肯定是、是个好人!”小尤醉倒前这么说。
小尤那一晚说的所有事情,是无所不能刀枪不入的小陆哥哥永远不会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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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做大了以后,许澄才意识到职场上很多事皆身不由己。
要学会喝酒,学会圆滑做人,要失去很多自己的时间,要学会藏好心事。
公司员工多了,开支也变大,仅仅是为了月底能发出工资,许澄打碎牙齿就得往肚里吞。对再奇奇怪怪的甲方也得赔笑一次次改方案;买一些旅行装洗漱用品,再买一张躺椅放办公室,可以好几天不回家;冰箱的菜放到坏了周末再一起丢掉。
职场的苦与累常常压垮人,所有人性里很微妙的东西常常会在高压环境下暴露出来。比如他跟周舟近几个月已经开始有了争吵,这是大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周舟性子急常跟甲方对着干,他不得已当和事佬从中调解,常常到最后矛盾就转移到他和周舟身上。他说不出骂人的话,周舟骂他也觉得没劲,开车回家的时候全转成“路怒”,前车一个措手不及的刹车就能让他把情绪全发泄出来。
工作太累,常常回到家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躺在沙发上变成一具尸体,连给自己盖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好像能开始原谅长大后越来越不贴心的陆望臣。
第一次被甲方爸爸灌醉的时候,许澄于恍恍惚惚间意识到,陆望臣不是真心挖苦他“抛头露面”,只是想把他很好地保护起来,在他同样感知到社会的丑恶之前。
他刚进入社会,这些仅是感受了个皮毛就足够颠覆他在学校里的学生思维,陆望臣混迹商界多年,一定早已看清这里头的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