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秋!你疯了吗?”
沈七弃看破了一切,当她看破一起的时候,她便别无选择。
如果说以往的选择是糊涂着死去,那么现在的唯一安慰,就是她可以清醒着。
一个要她死,一个要她活。
要她死的人让她死的干脆,要她活的人其谋不轨。
世间为何如此诸多事情,让人难以抉择。
她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快乐了许多。
“是,我是疯了。”
她被定义在他们的口中,循规蹈矩才是正常人,纵情恣意便是疯子。
然而,若他们是错的呢?
“如果正常才是真正的疯癫,我何不疯巅?“
被逼到如此境地,她唯有疯癫一次。
至少,她可以抉择自己怎么死。
沈七弃微微抬头,她手中的剑极快地削下肩膀的一块血肉。
鲜血迸出,血肉落下。
她面色蒙上一层惨白,又是快速地削下一块血肉。
一片又一片,恍若不是她的身体。
重生后,她第一次冲着凤归年喊“爹。”
“爹,你要我把命还给你,你满意吗?“
涓涓流淌的鲜血将她的红裙打湿,分不出是血更红还是裙更红。
九天殿上,全都乱了套。
沈七弃的举动,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凤归年的女儿,怎么会如此?所有人无法理解,更是难以想象。
又有什么过不去?又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走到如此地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以为,这样便能还清吗?”
凤归年脸颊旁的肌肉在抖,他死死盯着沈七弃:“你难道能将自己杀死吗?那可是你娘十月怀胎将你生下来的!你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命!”
沈七弃笑了。
她的一条胳膊已经被片成白骨,“我娘已经决定了要我死,我现在死不行吗?必须按照你们的安排与青厌生下孩子之后,被你们献祭?那时我才能死吗?”
“太麻烦啦,我现在不也是一样的死吗?”
沈七弃的这话一出,在场有的人脸色便变了!
献祭!
有人知道献祭的事情,然而更多的人并不知道何谓献祭,更不明白身为父母的凤归年与冷烟雨为何要献祭自己的女儿。
沈七弃难道真的是疯了?这才信口胡说?
沈七弃笑得愈发苍白,恍若一张纸:“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吧,四大血脉把持修仙界这么久,靠的便是献祭自己家族的真正血脉,亲手杀死自己的传人,孩子,来享受这天地给与的荣华富贵!这天下灵气、这与生俱来的尊贵,你们当真以为,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的声音传遍这九天殿,将她所知道的四大血脉真相说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恍若石化,并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难道沈七弃说的话才是真的?
可是,这么残忍的杀死自己的亲骨肉,凤归年与冷烟雨看上去是一对合格的父母,怎么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若是……真的话,那么四大血脉这些年里,究竟献祭了多少本家子弟?又残杀了多少人?
而这修仙界,竟然是以如此黑暗的方式,被人牢牢把持着?
圣人遥遥叹息,他抬手,一道白色的圣光向着沈七弃飞来。
他当然不会允许沈七弃说下去。
然而,本该无可阻挡的法力,被另外一道黑色的光阻挡。
那是一根黑色的打狗棍!
打狗棍死死地抵在圣人的攻击上,将沈七弃严密地保护起来。
它竟然能挡住圣人的攻击!
圣人清瘦的脸上满是怔然,“是他……”
沈七弃一句一句地揭穿这阴谋,她已然变成了血人。
冷烟雨哭嚎着想要冲过去抱住沈七弃,却根本跨越不过打狗棍笼罩住的世界。
“秋儿,秋儿!是为娘的错,为娘不想让你死……你回来!不要再说了!”
沈七弃遥遥凝视着她。
她忽而道:“你哭了吗?你没有眼泪。”
冷烟雨做足了悲痛欲绝的娘亲模样,可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泪痕。
她早已踏入无情道,这天地间所有种种,皆数无情。
沈七弃微微闭眼,她的右手死死握住自己的白骨左胳膊,生生将它拔了下来。
她扔给了冷烟雨:“你只不过在演你爱我,可是你只想杀了我。你杀了我这个女儿,跟你杀了一只小鸡小鸭小狗,没有任何区别。”
白骨带着血迹与碎肉,落在冷烟雨面前。
沈七弃的声音悠远:“别演了,你永远只爱你自己。”
冷烟雨表情凝固下来,她缓缓收起面容,那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出现了些许的茫然。
她缓缓上前一步,将沈七弃的骨头握在手中,手指颤抖。
绝情断爱,杀死亲骨肉,如今看着想要杀死的女儿在她面前还给她骨头,她已经冰封的心,竟然在颤抖。
不。
不能被动摇。
既然修行无情之道,那么便不能再被凡俗动摇一瞬。
沈七弃摇摇晃晃,几乎支撑不住自己。
“揭示秘闻,警示世人……”
“血肉还父,骨发还母……”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是凤秋。”
她脸上的漠然与苍白交织,面无表情地看着凤归年。
复又看向冷烟雨。
之后,她看向了青厌。
她看清楚了,青厌的眸子里,是震惊、懊悔、遗憾……
所有人都在打着算盘。
他们预料到了沈七弃的各种,却没有预留到,她如此狠心。
她疯了。
没人预设她是一个疯子。
更无法预料到,她抛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