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路择清敲响江司郁的房门。
江司郁已经洗完澡，换上了浴衣，“进来吗？”
路择清点头。
“给你送牛奶。”
路择清不太喜欢喝牛奶，阿姨的意思她不太好意思拒绝，“你喝吗？”
“谁给你送的？”
江司郁一猜就猜出来。
清清第一次留宿，虽然试着适应戚家。对他来说，是第一天住在这，他不会去随意走动，更不会去厨房倒牛奶。
“阿姨。”
江司郁点头，三两口喝完了牛奶。他以前就知道清清不爱喝，那个时候他又瘦又小，缺钙也缺各种维生素。
江司郁唬他喝了不少牛奶，骗他说不喝不长个。
只要路择清到剧组写作业，江司郁都会准备牛奶、点心和水果。
有一阵子。
路择清什么也不说，就问江司郁能不能收留他一段时间，他可以住在剧组的大棚里。
江司郁带他回酒店。
路择清说什么也不肯住，江司郁知道他是嫌贵。尽管他骗路择清说不贵，是剧组掏的钱，但路择清还是很坚持。
“我又不是剧组的人，也不能花剧组的钱。”
“那怎么办，你要睡大街？”
“……我能不能睡你的房间。我不睡你的床，就睡地上。不会打扰你的。”
江司郁把酒店单人豪华间改成双人套间，给了路择清一个房间。他晚上看剧本需要看到很晚，路择清和他一起睡是睡不好的。
“剧组给我安排的就是双人间。”
江司郁是这么和他解释，他以为路择清信了，因为他没再问其他的。
那段时间江司郁把路择清养重了，还长高了。江司郁比路择清本人还高兴，特别有成就感。
也是那天，江司郁发现，路择清不爱喝牛奶。喝得很勉强，一副灌毒药的架势，以前是让路择清记得喝，没看着路择清喝过。
“不喜欢就不喝。”
“不能浪费。”
江司郁气得将牛奶送给酒店的员工。“不想给你喝了。”
江司郁以为路择清会生气，但是他没有，就是一句话不说，委屈巴巴地看着你，这比发脾气还让人心疼。
“我给你买别的。”
“不喝牛奶也能长高，我是骗你的。”
……
后来，路择清放暑假。隔了段时间才来找他，拿出了很多钱，江司郁没数，肯定是破千的。
一股脑地全都塞给江司郁，“我不知道够不够，但我不能白住你的。”
江司郁又好气又心疼。
“说了，是剧组提供的。”
“我问过瑜姐，你是自己换的房间。”路择清算得很清楚，“你对我很好，我不能白占你便宜。”
“路择清，你一定要和我算得那么清楚？”
“嗯。”路择清一脸认真，这件事他不妥协。
“行，那我告诉你。这些钱不够，你打算怎么办？”
他以为路择清会慌张，路择清神色平静，认真地和他道了谢，又告诉他。
“再给我点时间，我……”
“你还真打算给我。”江司郁被他整得很无奈，“我说了，我很有钱。酒店房钱还不够我吃顿饭。”
“你有钱是你的钱。”路择清在原则问题上格外坚持。“也不能让人白占便宜。”
“我乐意，我有钱我说得算。收起来，不然我翻脸了。”
路择清当时不情不愿，但见江司郁真的不高兴，还是把钱收起来，“那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好。”
路择清大概没料到江司郁会答应这么快，也高兴起来。“那你想要什么？”
“没想好。既然你要送我，那不如陪我一起去挑？”
“好。”
再然后……
江司郁看了眼左手腕上红手绳。
就有了这条手绳。
“江老师。”
“嗯？找我有事。”
路择清点头。
“我们算朋友吧。”
“不然？师生关系？也行。”
路择清被他逗笑了。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算了，你还是别喊我老师。”
路择清思索了一下，“那叫什么？”
除了“江老师”，圈内人喊得最多的就是“郁哥”。路择清就是不想这么叫江司郁，对他来说“江老师”和“郁哥”不一样。
“郁哥”所有人都可以叫，“江老师”也可以，但江司郁说过，只教过他一个人，所以这个称呼，只有他一个人叫得名正言顺。
“……”
江司郁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以前清清喊过他一声“哥”，现在人家亲哥出现，这么叫好像不太合适。
“随便吧，你想问什么？”
“如果、如果我不能和戚南好好相处怎么办？”路择清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去探究这个问题，但是他觉得自己没办法不在意。
戚南如果和他哥一样对他好，他也会对戚南好。很显然，两个人是无法和平相处。
而且，他可以保证不去找戚南的麻烦，但如果戚南找他麻烦？次数多了，他也会还击的。
江司郁好笑地问他，“你以前那么对我，怎么就没心理负担？”
“我怎么对你了？”
“你说呢？”
路择清回想了下两人初见时，他确实对江司郁有那么点偏见，谁让他跟个开屏的花孔雀，有话也不直说。
他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江司郁想包养他。
谁会对想包养自己的人笑脸相迎？
“我不是道歉了吗？”
“是啊，你误会我了，和我道歉没问题。”江司郁没有往下说，路择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没有误会戚南，不需要像戚南道歉，更不需要做表面关系。
“奶奶好像很喜欢戚南。”路择清在意的是戚家人的感受，但他并不打算和戚南和解。
所以才来找江司郁。
“首先，我很高兴。你遇到问题会来询问我。其次，你担心的问题或许并不存在。”
“不要因为别人的问题让自己为难。”江司郁知道这个时候说任何话起到的安抚效果不是太大，因为清清在意的是戚家人的想法。
“你可以多信任他们一些。”江司郁笑了笑，“而且，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路择清眸色微顿。
江司郁抿唇笑了笑，目光柔和，笑起来如春雪初融。不知道为什么，江司郁说的话扫除了他心底的负面情绪。
“江老师……”
路择清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江司郁这句话很大程度上触动到他，说不出什么感觉。
就觉得被人放在心底珍视。
有什么破土而出。
“谢谢你。”
江司郁及时打断了他，一脸幽怨。
“感觉到你的谢意了，如果可以……能把我划出你的好人卡名单吗？”
路择清瞬间被逗笑了。
“没有别人。”
江司郁：“？”
“名单你只有你，划走了就没有了。”路择清解释的很认真。“不是贬义词，在我这是最高称赞。”
“啧。”
这话也让人该死的心动。
江司郁觉得他这些连好人卡都接得心甘情愿。
“真没别人？”
“没有。”
“行吧，那以后只能发给我一个人。”
路择清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好。”
“那我回去睡觉了。”
“江老师，晚安。”
“晚安。”
回到房间里，路择清早就忘了来时的纠结，戚南怎么样和他无关。他又不是因为戚南回戚家的，他只是回来找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和奶奶。
路择清原以为他在戚家可能会失眠睡不着。但，他躺在这张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路择清有些习惯了，他最近总会做这些梦。他有时候也想过会不会小说里的路择清就是他自己，如果是这样，好像也挺好。
他有爱他的家人。
“七七，今天要不要妈妈陪你睡？”
“不用，我已经长大了。”小孩童真地声音拒绝了妈妈的陪伴，“我已经四岁半了，我可以陪弟弟睡觉。”
妈妈被他的话逗笑了。“可你不能和弟弟一起睡。”
“为什么？”
“弟弟缝针的伤口没好全，你睡觉不老实。要是踢到伤口，弟弟会很疼的。”
七七垂下眼睫，一脸失落。今天是弟弟出院的日子，他答应了要给弟弟讲睡前故事的。
“没关系的。”弟弟看向妈妈，“妈妈，我……”
“不行，伤口不能拿来开玩笑。”
妈妈的语气很坚定。
“那我不在弟弟的床上睡，我就给他讲故事可以吗？”
戚奶奶听得好笑，“你认识几个字啊，就给弟弟讲故事。”
“我认识。”
最后，七七如愿的坐在床前，他给弟弟盖好被子，然后赶走了其他人。出于好奇，妈妈偷偷在床头开了录像。
“闭上眼睛，哥哥给你讲故事。”
翻开第一页……没几个认识的字。
“从前有三只小猪……一只小白猪，一只小黑猪，还有一只小花猪。”七七开始看图编故事，“它们要一起盖房子。”
“但是没有钱，于是找了森林里的大灰狼。小猪问大灰狼：你能借我点钱吗？”
“大灰狼很生气地拒绝了小猪。”
弟弟没忍住睁开了眼睛，小声地纠正。“这个故事好像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你乖乖闭上眼睛，不要说话。”
弟弟：“……”
“大灰狼把小猪打跑了，小猪只能去找其他小动物借钱了。”
“然后，小猪们来到了小白兔的家里。”
“小白兔热情地招待了三只小猪，可是听到小猪要来借钱，立刻紧张了起来：我没有钱，你去找其他小动物吧。”
“然后，小猪很遗憾地离开小兔子的家里，来到了……”
该轮到哪个倒霉的小动物了？插图怎么和前面对不上了。
“来到了……”
弟弟耐心地等了一会，然后没等到后续，他悄悄睁开眼睛，就看见趴在故事书上，睡得正香的人。
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隔天，戚家人把这段录像放在电视上循环播放。
七七快和南南见面了，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