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女心切的缘故,金蓉只犹豫一秒便示意司机往右开。
舟车劳顿,时差没倒。
她没什么耐性,对电话对面的简皎月说:“你发个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姐姐从出生起就病着,也没你这么多话。打赵医生的电话行不行?”
缓了缓,她喝口水提神,继续说道:“打赵医生的电话打不通就打司机伯伯的,这么多人的电话都可以打,为什么要打给我呢?”
雷声隆隆,终于把睡死过去的桑姨吵醒。
在听到阿姨往客厅走来的那一刻,简皎月像做错了什么错事的孩子,怯生生地听着电话已经被挂断的“嘟嘟”声,小声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你是我妈妈啊。”
第二天,简皎月的周记作文是篇很老土的话题。
她写着下大雨发高烧,妈妈背她去医院。大家都在笑这是个老梗,只有她一个人念着念着忽然哭起来。
画面转到初三毕业时的家长会那天,她站在校门口看见金蓉发来的抱歉:【你姐姐今天过生日,大家都在,我走不开。你去问问你爸爸吧。】
简父忙于工作,简母心挂姐姐。
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这样,简皎月已经没什么大的期待。只是那天她想找桑姨帮忙时,也只收到一句不方便。
桑姨也请了假去己孩子的家长会上。
知道己的身世之后,简皎月去过一趟简父把她领回来的那个孤儿院。
可那里没有她的收养记录,这也证明了她不是被送到那去的。简父显然撒过谎,向她们所有人。
出国前一晚,简父依旧在支支吾吾,隐瞒她生母是谁。
简皎月甚至因为害怕己是私生女,她还去做了DNA检验。看见两边结果都不匹配,她反倒不知道要不要松口气。
人都有追根溯源的本性,简皎月那时才觉得无尽茫然。
从云端跌入谷底是最难受的,她是个没有根源的人,也不知道去哪才能找到归属感。
在美国那几年,她午夜梦回的最后一个场景是简家客厅。同一个地点,同样的两个人———金蓉因为简父给己安排了和席家的联姻而生气。
“你把她抱回来的时候,我就请易大师算过一褂,他早就说过皎月这孩子八字和我们皑雪犯冲!我让你把她丢回福利院,可姓简的你当初怎么说的?”
“你说古时候不是还有书童吗?我们现在不兴这说法,皑雪一个人也孤单,你就当给她养了个妹妹陪着玩吧!家里养的工人也不少,不差多一个小孩!你现在倒是好,她才高中毕业就帮她把婆家都找好了!你想过谁是你亲女儿吗……”
简邵的声音在空旷客厅里响起,冷酷到让人分不清他是说着权宜的话还是真心想法:“......席家那小子又有什么好?席孟岱要个筹码,订婚就是简氏给他的诚意,你真舍得让皑雪去?”
为什么猜不到呢?
骆天哲也不是没打趣过,“你姐和你在爸妈这的待遇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简皎月你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
简皎月有时在想,如果是寻常人家把她领养走了,或许内心深处是会把她当成亲生孩子养的吧?
而不是像他们那样,简父待她和善,像个客人。简母大多时候只是把她看成一副多出来的碗筷,姐姐的玩伴。
她的生母对她生而不养,她的养父母对她养而不教。可她找不到生母去怨恨,更没资格对养父母抱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