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简皎月大概希望她生下来就是死.胎,也好过此刻被这样羞辱。
孙妤丝毫不觉得可耻,她一直都认为这样的孩子才是提醒她脏污的存在。
可简皎月现在是简家小姐,又搭上了裴家这条线,自己的事业也如火如荼。
她想,这个存在也并非一无是处。
打完一巴掌要给颗甜枣,她深谙此道。
孙妤温和下脸色:“皎月,我不是来打扰你幸福生活的。你现在过得好,妈妈也开心。”
简皎月强忍着脾气:“你不配在我面前自称那两个字。”
“不配就不配吧。”她倒是应口得快,抬眸坦然自若道,“你瞧你,硬是让人把难听的话都说出来。我们虽然母女情分浅薄,但倒也不用这么刀戈相见。”
“你在威胁我?”
孙妤:“算什么威胁啊,你抬抬手借点钱给我,能影响什么呢?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你裴家小少夫人的出生真相。”
简皎月背倚着门口,低垂的黑眸渐渐变冷:“你觉得我会害怕这个?”
“你不在乎这些东西,那你也该考虑考虑你那个刚上任的外交官丈夫。”她颇为胸有成竹,悠哉悠哉,“前几天网民的战斗力你也看见了吧,你们这一对上个热搜,他们都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就算之后撤下词条又怎么样?
全民娱乐的时代,永远堵不住悠悠众口。她生活在镁光灯和人们口舌下多年,早就对该如何控制舆论了如指掌。
资本论在狗被逼急的时候也没用,孙妤位居一线多年,这会儿穷途末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见这个和自己有着一层血缘关系的女儿久不出声,她当即就笑了。
看似雷厉风行的百万入账女商人,其实遇到事情还是个小女孩心态。
这样才对嘛,姜还是老的辣。
简皎月的冷讽打断她的遐想,微扯唇角:“你真蠢,你以为在逼我给钱,可我要是离婚呢?”
拿裴家压她,拿裴书临的名声压她。
可她生来最讨厌受人胁迫,尤其是一个存着恶劣心思来敲诈她的女人。
孙妤不赞同地看着她,厉声:“弄得鱼死网破就没意思了。你心倒是硬,好歹我是生你的母亲,你居然眼睁睁想看我破产流浪街头!”
原来还知道是生她的母亲吗?
二十多年来不闻不问,一句“无可奈何”就把她丢开,还要以一个冠冕堂皇的预先借口说知道简父会对她很好。
简皎月深呼吸一口,手指蜷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爸妈不养我……”
孙妤不屑:“行了,你这不是好端端活着吗?死了我也不会来找你。托我生了你的福,你做着吃穿不愁的大小姐,现在又嫁进豪门,张开腿就能有钱花。”
从来没想过,这种话会出自自己亲生母亲之口。或许她自己贯行这种三观,就急于把别人也同质化。
孙妤已经表露出不耐烦,完全没了之前温和的样子:“找你借五个亿而已!和你说这么多,不会连这个忙都不愿意帮吧?”
毫无征兆的,简皎月沉默者,直接把门打开了。
隔音消失,大东和阿鹤站在门口正要再次敲门的动作一滞,茫然地喊了声:“老板,还要我们帮忙吗?”
简皎月略嘲讽地看向孙妤:“要让他们帮忙请你出去?”
事情还没谈完,她在外人眼里还是个风韵犹在的女明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再撒泼,孙妤强装镇定把墨镜帽子戴好,指指手机,别有意味:“我会再联系你。”
孙妤来时不敢声张,怕被人发现。
但办公室的人在此时都看见了她真容,等她走进电梯里,一行吃瓜群众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裴母的车到楼下时,简皎月已经整理好情绪,补了个妆。
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山下,Dior主办方请的都是帝都圈子里叫得出名字的一些贵太太。
看得出Dior有下功夫组织这场茶会,山腰有几间四面由屏风环绕而成的茶室,绿树成荫作为天然景致,小巧亭阁屹立在旁。
天还没黑,路边上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的引路灯,干冰带来朦胧水雾气,与服务人员身上的裙摆交错而行。
裴书临母亲苏润是名调香师,也是诸多奢侈品牌的长期合作用户。
她是场上唯一一个带着儿媳妇来的太太,简皎月自然也不免被轮流搭讪。
只是简皎月心情不佳,也没刻意迎这些奉承。
几个回合下来,只有苏润在时,她才勉强说几句话。
被几个sa带领着试了几盘自助蛋糕水果,而后是一个一对一的美容护肤课程。
套房内,服务人员正用小气泡仪器在给她做Dior最新款的花蜜系列美容。
脸上的那只手在下一秒覆上来时突然变暖和不少,简皎月下意识睁开眼,惊讶出声:“妈?”
苏润笑笑:“嗯,别担心,我手艺也不错。”
她年轻时候在法国学过奢侈品管理专业,做护肤是必学课程。
按摩脸部是最能验证骨相的方法之一。
苏润扬起眉梢:“我们皎月生得真美,起初书临他爸把你照片给我看,我还有些慌张,以为是什么女明星呢。”
倒是头一次听她讲起婚约前的事情。
简皎月疑惑:“是女明星的话,为什么会慌张?”
“女明星也没什么,只是怕是非多。”苏润平静地阐述事实,“书临和他外公从事的职业都是国家机关、司法队伍。他们这些特殊岗位要求高,家世清白是基本,政治背景也得可靠。上面用人会审查直系亲属,有的甚至会审查旁系亲属……”
简皎月听得发怔,手心不知不觉出冷汗,半晌后喉咙艰涩地滑动一下:“这样啊。”
苏润轻声“嗯”了句:“书临明天该走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嗯?”
“我爸当年驻外,我妈妈哭了好几天。”苏润给她用湿巾褪去脸上的ru液,边说,“你们结婚不到一年就要分开,当然会心有不悦,看你今天确实心情不佳。”
简皎月坦诚开口:“是会有舍不得。”
苏润开解道:“没办法,既然选择做外交官夫人就要承担这些离别。外交官其实就是没有军衔的军人,服从机关安排是天职,他们要为国家和人民服务。”
简皎月点点头:“我明白的。”
茶会结束之后,服务人员把她们领到度假酒店中安排好的套间休息。
简皎月的房间和苏润不是同一层,和她一块搭乘电梯的女人是温黎那家的妯娌之一。
女人追进来递给她一个小礼盒,笑盈盈道:“小裴夫人,你的伴手礼忘记拿了。”
简皎月接过来。
那女人盯着她看好几秒,脱口而出:“小裴夫人生得像电视上的女明星孙妤,不过她年轻时候没你这么好看。”
简皎月表情乏味:“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骂我。”
“啊?”女人刚种下的长眼睫慌乱眨好几下,拼命回忆刚刚说了什么得罪这位娇贵少奶奶的话。
好在简皎月也没故意为难人,察觉到有些失态后就笑了笑,以玩笑语气一笔带过。
回到房间把手机充上电,看见有裴书临发来的几条短信。
一口气没喘,他又拨来了一个视频来电。
她不是爱把坏情绪分享给别人的类型,等铃声响几圈自动挂断后给裴书临发了条短信。
说今天很累,要睡觉了。
坐在波浪镜面前端详自己这张脸,简皎月看着自己这对眉眼倏地感觉到恶心。
脑子里重复孙妤的话,压抑着烦躁紧咬着下唇。
金蓉他们可以为了公司把她的婚约当成筹码,孙妤以生下她的名义向她讨债。
每个人都诉说自己的无奈,她却总是被放弃、被推出去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