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在这大山旮旯里集训,野营也快乐,更何况还有奖学金和表彰名额,大伙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事实证明年轻人们想太多,毕竟太年轻,姜还是老的辣。
高原反应摆在那,不动不知道,一动吓一跳。那陡峭泥泞的山路放在平时,也就爬起来费劲点,可搁在高原地带,常年云雾缭绕,一脚一个泥坑,压根爬不动。
在高原前行一步,等同于平地上的四步。
人群陆陆续续爬个十来米,就不得不停下休息,掉队的大有人在。
还有人爬到缺氧,扶住路边的树就开吐,这一幕刺激了不少人,跟着吐的也不少,画风一言难尽……
就连凌书成都敲着腿,脸红脖子粗,“不行了不行了,这他妈背上还负重十公斤,要不是怕晚上没帐篷睡觉,我真想把背上这堆玩意儿扔下山!”
所有人里,只有路知意没高反。她爬起来很轻松,扭头看了眼凌书成,再看看和凌书成也差不了多少的陈声,顿了顿。
原本一个队的帐篷和生活用品,该大家分担着背,但凌书成和陈声逞能,把她的东西都给拿了过去。
她等了几步,从凌书成背上解下了那只帆布包,二话不说背自己身上了。
凌书成:“哎哎,那可是十来公斤啊!”
“没事。”
路知意背好了包,继续健步如飞。
陈声脸一黑,“那我呢?”
她头也不回,压根不搭理他。
凌书成一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兄弟,生平第一次我在女生面前比你有面子,要不是你我二人的兄弟情感天动地,这同情的表情我都快装不下去了。”
路很陡,每一步都是泥泞,越往崖顶走,植被越稀疏,到后来连棵树都没有了。好多时候全靠拉扯住路边的灌木、藤蔓,才能继续往上攀登。
队伍陆陆续续停下了,随便找了处空地就安营扎寨,但路知意还在往上爬。
她不停,同队的男生们也不愿意认输,颇有一种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意味,只能脸红脖子粗,喘着大气跟上她。
他们都知道她的家境,也都明白那五分和那个表彰名额对她来说有什么分量。
可路知意还是不好意思这样为难大家,半路上回头,“要不,我们也随便找个地方扎帐篷了吧。”
武成宇:“那怎么行?后面还有俩队跟着呢,咱们要做第一!”
凌书成看一眼陈声,笑了,“是,咱们要做第一。毕竟这队里可有俩年级第一呢!”
武成宇立马补充:“还有我这年级主席!”
大伙就这么决定了,不到断气,决不放弃。
再往上,靠近崖顶没路了,脚下湿滑,坡度几乎呈七八十度。有时候走三步滑两步,鞋子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到了一处陡坡,路知意挑有坑的地方,踩稳了,回头一一去拉身后的人。
这种时候,没人顾得上拘小节,李睿拉住她的手,上来了。
然后是武成宇。
接着是于涵。
再接着是张成栋、徐勉。
凌书成也抓住她的手,爬了上去。
轮到陈声了。
他看着那只纤细的手,薄茧仍在,粗糙依旧。
可她就是用那只手稳稳地拉住众人,背上负重十公斤,也岿然不动立在那。
陈声有些动容,朝她伸出手去,正欲拉住往上爬,那只手却忽地收了回去。
???
下一秒,他听见路知意对凌书成说:“你拉他一把。”
“……”
凌书成很知道好歹,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力气了,歇会儿。我哪还拉得动他?”
众人纷纷坐在地上喘气。
陈声还站在那陡坡之下,就这么望着路知意,手还停在半空。
她看他两眼,淡淡地说:“那你等会儿,等他们歇好了,随便谁拉你一把。”
陈声:“……”
火大。
怒从中起。
恨不能从这跳下去,让她后悔个大半辈子。
他咬牙切齿问:“路知意,我怎么了你,你非得当众这么对我?拉我一把会死吗?”
路知意看他两眼,“我家养猪。”
“?”
“而且我这人,又黑又穷,又土又丑,怕握个手都玷污了你。”她说得云淡风轻。
陈声简直要呕血了。
说他锱铢必较,说他斤斤计较,他哪比得上她?
他真的自愧不如!
抵达崖顶时,男生们谁也顾不得形象了,连同陈声这种爱干净的人也一样,呈大字形瘫倒在地。
云雾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环绕着他们,在空气里滞留不去。
这是一个阴天,没有阳光。
一望无际的苍穹近在眼前,厚重的云层覆住深蓝色的天空,混杂在一处的色彩变成了很浅很淡的蓝。
一切都变得很慢,很安静。
这一处是崖顶,周遭的至高点,一小片空地上有青青的草,泥泞的土,不远处有牦牛荡着尾巴牟牟叫。
已近中午十二点,众人爬了整整四个小时,把所有人甩在后面,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可饿虽饿,没人有力气生火做饭。
路知意站在红岩顶,望着远处的云雾,“今天天阴,看不见贡嘎雪山。”
武成宇:“看什么贡嘎雪山啊,我现在眼前只有金星,饿得头晕眼花,半点力气都没了。”
路知意笑了,“先歇会儿,歇会儿再搭帐篷。”
她从背上取下背包,扔在地上,又去李睿的背包里翻找食物。大家分工不同,有的背食材,有的背水,有的背帐篷。
午饭是自热米饭,这主意是凌书成出的,昨晚偷偷摸摸溜到基地外面的小卖部买的。
不得不说,非常实用。
在这种累得人仰马翻的状况下,谁还有功夫去做饭?
下午的时间就用来搭帐篷,一个可容十人的超级大帐篷,在陈声的指导,壮汉武成宇的动手下,众人七手八脚帮忙,用了一个小时才搭起来。
帐篷一搭好,没人吱声,但都不约而同钻了进去,铺上毯子,合上拉链就开睡。
八个人,一女七男,痛痛快快躺在厚厚的摊子上,盖上被子就闭眼。
武成宇最夸张,闭眼不到三秒,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已经响彻帐篷,众人都忍俊不禁。
原本李睿躺在路知意身边的,陈声最后一个走进来,看了眼,跨过好几具“尸体”,推了推李睿,“往那边躺躺。”
李睿迷迷糊糊往旁挪了挪,陈声就这么钻到了两人之间,自觉地躺了下来。
被子有三床,武成宇、凌书成和于涵一床,张成栋、徐勉和李睿一床。李睿本来还给陈声留了那么半截被子,示意他钻进去,把剩下那床留给路知意。
再不拘小节,人家毕竟是个女生嘛。
可陈声顿了顿,无视李睿留下的那点被子,十分自觉地钻进了路知意的被窝。
路知意浑身一僵,一把攥过被子,把他踢了出去。
帐篷很大,可容十人,如今八人,绰绰有余。
她如临大敌地抱着被子躺在那,察觉到背后有人慢慢地凑拢了。
他的声音像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顺着耳根子钻了进来,热乎乎的,细微却又不容忽视。
“路知意,你要冷死我吗?”
她默不作声背对他,抱着被子不说话。
陈声干脆就这么躺在那了,“成,你不给我被子,那就冻死我好了。”
他也不去拉李睿那的被子,就这么直挺挺睡在那里。
山间温度极低,这会儿是午后,尚有七八度,等到天黑后,不知道会到零下多少度。
帐篷虽然是保温的,但毕竟只是帐篷,没有被子,睡在这铁定会生病。
路知意几乎僵持了好几分钟,最终妥协了,松开手,把被子朝他那用力扔了一角。
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两声,迅速钻了进来。
“离我远点。”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过生日,乐极生悲吹了冷风,这会儿头痛欲裂。
本来想把下面的大剧情全部写完,让你们又哭又笑最后高呼爱我的,结果实在没能坚持下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