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芝颜点了点头,掏出两样东西,平铺在茶案上,一样是连小霜案发现场绣品的拓图,另一样是在瞿慧身上搜到的半幅海棠绣花丝帕,“连小霜死后,我们在她的绣房里发现了一面屏风,屏风上的海棠花一半是连小霜所绣,另一半则是他人的针法。我们将绣品做了拓图,”凌芝颜将绣帕和拓图拼了起来,“瞿慧的绣帕和拓图可以拼成同一张绣品。经检验,绣帕上的绣线就是杀死连小霜的凶器。”
雪秋垂着眼皮,安静地听着,表情无波无澜。
“瞿慧的供词里说,她shā • rén前看到连小霜已经绣完了整个屏风,之后才用绣线勒死了连小霜。瞿慧shā • rén的时间在戌时左右,目击证人称瞿慧戌正三刻已经到家,根据路程时间计算,瞿慧根本没时间拆掉屏风再重新绣上花样。”
“而且,瞿慧曾在花宅养伤多日,上药擦洗皆由花氏侍女服侍,并未在她身上发现过绣帕。瞿慧是在离开花宅后,才得到了这块绣帕。”
“瞿慧与吴正礼义绝后,除了自己的娘家,只去过一个地方,便是秋月茶坊——”
雪秋撩起眼皮,“没错,那张帕子是我给瞿慧的。”
花一棠:“皮西的口供里说,他亲眼看到段红凝处理了连小霜的尸体。所以拆了屏风上的海棠花,又重新补绣的人也是段红凝。也就是说,这张帕子其实是段红凝给你的。”
雪秋:“是。”
“我们在屏风的绣花下发现了青州绣品的残片,并根据这条线索查到了吴氏布行的罪行,这是连小霜留给我们的信息,那么,另外半幅绣花下面是否也藏了什么信息,如果有,又是留给谁的呢?”
花一棠站起身,慢慢在茶室里踱步,“花某去弥妮娜和段红凝的屋子里看过,她们都有一张海棠屏风,屏风中央最艳丽的海棠花针法皆与别处不同,对照下来,分别是弥妮娜和段红凝自己绣的。”
花一棠停在了茶室的海棠屏风前,“所以,花某猜测,或许这海棠屏风就是你们之间互传信息的一种办法。”
雪秋笑了,珍珠白的皮肤泛起明亮的光,眼眶微红,“这是小霜最喜欢的游戏,她总爱将喜欢的诗词绣在海棠花下,等着我们去找,找到了,她就会很开心。她寻到意中人的时候,也是将那人的名字绣在海棠花下……”
花一棠目光在海棠屏风上流连片刻,走回茶案,重新入座,轻声道,“花某名字中也有一个‘棠’字,想必是和这海棠花有缘,雪秋娘子若是愿意,不妨与我说说海棠花的故事。”
雪秋又舀了一勺沸水注入茶壶,用帕子擦了擦手,这次没有松开帕子,而是紧紧攥住,脸上的笑容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都不想醒来的梦境。
“小霜是我们四个里面年纪最小的,她爱笑,喜欢绣花,喜欢把绣好的海棠花放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说,这样绣品就会和真的海棠花一样,有香气。”
“她是我们的妹妹,是我们最珍爱的人,是我们最想保护的人,我们从十年前就计划着,盼望着有一天,能帮她脱离贱籍,让她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阳光下——”
说到这,雪秋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若不是为了救我,第一个脱籍的应该是小霜,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雪秋说的很模糊,但林随安三人都非常默契没有追问。
雪秋停了良久,又慢慢道,“后来,小霜认识了那个男人,益都城的大英雄,前途无量的司兵参军,对小霜一往情深……说能帮小霜脱籍,娶小霜为正妻,我们不信……我们当然是不信的……可是小霜信他,小霜说……那个人值得……”
“小霜跟他走了,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三人齐齐沉默。
“不过你们不知道的是,小霜被吴正礼囚禁期间,被迫去参加了一个宴会。”雪秋目光直直she过来,“那个宴会就是苏氏的白牲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