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勋贵们的印象都不怎么好,三公五侯里头,她已经确定武国公府、宣平侯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养出冯宇这种儿子和包容向和颐这种儿媳的文国公府大概也不是什么好的。
这不,果然——
“是啦是啦,”萧纯佳道,“文人最会装相了,冯家人也深谙此道,他们还有三公背景,也是文人的一波领头人。”
“杨次辅是清流出身,两袖清风,杨家人的风评也一直很好,忠君爱国,最是刚正不过,家里日子过得也轻简,没有文人墨客那些糟糕的风气习惯,从未听过杨次辅逛青楼的事情……你能想象阁老家里统共才两辆马车吗?”
“那又怎么与冯家牵扯上了?”纪芙薇好奇。
杨次辅家人丁简单,老夫老妻,无妾,家中一厨娘、一婢女,子嗣统共两儿一女,女儿早出嫁了,儿子也都娶了妻。
其中,杨次辅家小儿子只有一嫡子,小儿子随父亲习惯无妾,对这唯一的嫡子自是宠爱非常,哪怕他天生体弱,自也尽举家之力娇宠呵护着。
不想,这小孙子杨诚铭今年十七岁,却天生女相,身量不高,又因疾病体弱而颇有几分柔弱之姿,正是那些行为不端的文人喜好的那类“幼童”。
偏这风气是百年前就起了,或者说从未断绝过。
尤其是厉宗荤素不忌,哀宗更是有龙阳之好,尤其喜好高壮男子,这么一来,更是“世风日下”。
当今陛下清整了十几年,也没能完全处理,只是勉强压制下去,偏文人墨客握着笔杆子,各个振振有词,事情自然便更难处理。
这不,前段时间傍晚,文国公家世子喝了不少黄汤,看到了坐着马车出门,准备迎接出宫的祖父的杨诚铭,当下“惊为天人”。
正好当时文国公家冯世子身边还有三弟冯宇等同样是喜好娈童的勋贵文人及追随者,这就带人围堵了上去。
差一点,就当街出了事情。
“这也未免太……”纪芙薇瞪大了眼睛。
心里想着这杨公子和她一般凄惨了,她被折磨了数年,他却险些当街被男人玩弄——
都是极其可怖的□□。
“是啊!”萧纯佳也很是气愤,说得起劲一拍大腿,“忒不要脸了这群人,杨诚铭也太惨了些,他还本就身体不好。”
“听说侥幸逃过之后,他现在还在家里病着,就吊着口气,宫里陛下休沐,但把能调过去的太医都安排过去了,太后娘娘等也赐下了许多救命的药材。”
“所以这几天,冯家都不敢开门的,杨阁老天天带着人去门口骂。”
“冯国公就没表示什么?”纪芙薇问。
“有啊,”萧纯佳道,“但没有用,听说当天世子就被抽了藤条,到杨家门口跪着了,但很快杨家派人去请了顺天府府尹来,找了衙役把他们打出去了,其他家陆陆续续也有来请罪的,连人带赔礼一并扔出去了。”
“那杨公子……”
“不知道,”她摇摇头,“若是人真的没了,那才是真的要糟呢,大家都等着后面的情况和陛下的动作。”
纪芙薇虽然和萧晟煜一样住在照幽居,她料想他对外头的情况只会比听八卦的萧纯佳更了解,但她身边是没有人会和她说这些的。
估计是怕触动她心弦。
她和杨公子是差不多的。
但她侥幸得了梦里预示,又遇到了陛下才得救,他却没那么幸运,加上身体不好,到底是难了。
纪芙薇一声叹息,到底多了些感慨,心里期盼他能好起来,多少他还有爱他的杨家人。
萧纯佳自觉分享了八卦,和纪芙薇是好朋友了,言语中也多了几分亲切。
纪芙薇自然不反感她的真性情,萧纯佳粗中有细,自有分寸所在,虽一样是备受宠爱,却并不似郑羽璇那般言语冒失,反而颇为亲和,没有什么架子。
“宿姑娘送来的?”
“正是。”
那婢女点点头,主动为两人介绍道:
“不过比不得郑姑娘与林姑娘送的宫里的绒花珍贵,此十二面骰子不同数字对应了不同物什,皆是西洋的小玩意,我家主子说这是与姑娘们添个乐子。”
再细一追问,原来宿茵茵经常与众位姑娘们玩这样的游戏,只是之前规则不似这回。
先前是拿了头三名的人才有彩头,这回许是因为郑羽璇的大方,宿茵茵这才跟着也“大出血”一次。
宿家是皇商,有部分的出海生意,比旁人更容易获得一些海外之物,其实那些也是很稀罕的,她能拿出来白送人确实是很有诚意了。
“白送人的?”萧纯佳先拿起那稀罕的十二面骰子把玩了一番。
“都是主子的友人。”那婢女道,“也是与新来的郡主和纪姑娘结个缘。”
“一个数字对应一个箱子?”
“正是。是主桌那边的十二个箱子,眼下已经开了两个去了。”
一个是做示范的宿茵茵自己开的对应数字的箱子,里面是一瓶香水,很好闻,说是玫瑰的味道。
一个是作为主人家的林五姑娘开的,得了个珐琅彩的西洋图案的鼻烟壶,正说着要把它送给她父亲。
“都有些什么?”
“怀表,西洋镜,万花筒,西洋的鼻烟壶,洋娃娃,西洋香水,西洋的香膏……”婢女熟练又耐心地回答,“可能有重的类型,但东西绝对都是不一样的、独一件的,对应箱子领了后就会补上新的。”
萧纯佳观察完了骰子,面上一抹淡笑,不置可否。
纪芙薇看了她一眼,原以为她要先投掷,却不想她把骰子又递给了纪芙薇。
纪芙薇还没接,婢女先接了过来,然后问她:“纪姑娘是想放在这绒布小桌上投掷,还是直接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