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亲自和她谈吧。”谭太后摇了摇头,“第一步虽然是治了皇帝,但第二步也总该推一推芙薇的。”
“奴婢明白了。”菡萏低下了头,忍不住夸赞一句,“娘娘仁厚。”
“好歹是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小姑娘,哀家不是那等狠心人。”谭太后摇了摇头,虽受了这句夸赞,但面上神色还是淡淡的,还有几分叹惋。
在宫里这么多年,事情见得太多了一些,就算是叫宫里其他人来说,也多半对这个皇宫没有什么好感。
且说当年喜欢厉宗而入宫或是爱慕权势而入宫的女子不知凡几,厉宗后院那么多女人,不乏真心相待的,有的甚至是撑着殉葬的风险,勇敢地入宫进来,到最后不一样是失望至极,落得一身狼狈吗?
厉宗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得益于不差的基因,大林氏不是个丑的,肃宗也模样不差,生出来的萧家人基本没有容貌特别差的。
早先时候,厉宗还不是那等被酒色掏空、沉迷与炼丹的混样,好歹还有几分墨水在肚子里,不然也不至于能得到一些朝臣的支持,辅佐他登基,只是当了皇帝之后愈发放肆。
在他还没那么糟糕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爱慕他的女子。
谭太后的考量很多,各种各样,其中有个原因也是不愿意看到更多可怜的女子将半辈子废在了这座皇宫里。
像是高氏,她那么积极地试探,除了确实喜欢芙薇,更多的不也是“物伤其类”,这样的心情下,她才想着能送走一个、少一个可能的受害者,就推出去一个吗?
纪芙薇被谭太后召见时,正在整理自己的收获。
虽然她不是寿宴的主角,但因为被带着见了不少人,她确实又得了不少长辈的赏赐。
她虽然不知道,但几位娘娘是私下里带她相看去的,也就是她是小辈,不是什么“向家寡妇”,既然是相看的小辈,那就免不了见礼得礼物了。
“娘娘有什么吩咐?”纪芙薇困惑。
今儿的阳光很好,纪芙薇除了叫库房把东西拿出来,还特地晒了晒书和部分藏物。
送别了萧纯佳等人出宫,她得了更多的空闲,这才有功夫整理。
能动作的布料也拿出来了,过冬的皮草虽然能直接穿用,但是她还是习惯叫人趁着这几天的阳光好,趁机晒一晒,到时候半个月一个月的,冬衣做出来便能穿上。
当然,不能晒的自然就不会拿出来糟蹋了。
“您过去便知道了。”
纪芙薇被人请了过去,不过她还要花些时间梳洗。
另一头,高太妃才刚刚过来,还有几分气势汹汹。
“你是怎么想的呢?”高太妃到了这个年纪,还是那般的急性子。
“当娘的哪会不盼着孩子幸福。”谭太后这样回答。
高太妃今儿穿了身重紫色的长裙,显得异常华丽而稳重,不过她以动作,便破坏了那份威严。
但她模样生的好,气质也好,便是生气挑眉,哪怕没有了那十几岁的年轻,也自有三四十岁的人独有的韵味。
“皇帝不是在养女儿吗?”她冷笑一声,既嘲讽了萧晟煜,也刺了刺眼前的谭太后。
两个人感情好,这点儿不足以妨碍,再说这确实是皇帝理亏。
对皇帝有所不满的其实不少,但脾气最大的绝对是高太妃这独一个。
她最恼火的便是萧晟煜那不上不下的举动,寿诞之后更是没有了动作,也不见往慈宁宫来的,又和之前那般没了音信儿的似的。
若是慈宁宫没有纪芙薇也就算了,左右不过一帮老太太,皇帝和太后又有心结,处不来也不勉强,她们不算是指着皇帝过活的,就靠着孝道撑撑场面。
但现在这儿还有个适龄的如花儿似的小姑娘。
说是侍奉太后,但寿诞一结束,前儿那些宗室家的郡主们都送出了,大家就眼瞧着纪芙薇的安排呢。
再不做打算,高太妃都怕耽误了人。
“养女儿是那养法的吗?”谭太后不紧不慢喝了口茶,随后嗤笑一声,“哀家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都多,我能看不出来?装样。”
“那你既然知道皇帝有心,”高太妃更为迷惑,“为何不赐婚了了事?”
“但皇帝也没死心啊。”谭太后叹了一声,“你看他那些‘破烂佛像’,还留着没有?我都不用问他,他肯定还想着出家呢,压根不愿意成家立业。”
“业还是立了的,你一手送到他手上的。”高太妃差不多触摸到了谭太后的态度,语气倒是放缓了不少,也有心情喝茶了。
“我就是怕两个人在宫里反而把感情消磨了,这才刚开始呢……”谭太后于是给了准话。
“你且放心,我这儿还未结束,且先试探一番芙薇的心思,小姑娘也糊涂着呢,可不能叫她指着我们几个没多久了的老太太过活。”
“你会和她谈?”
“才叫了人呢。”
谭太后哭笑不得:“你瞧林氏动作了没有?也就是你,耐不住这个性子。”
“诶诶,是我理亏,姐姐饶我。”高太妃连连道歉,她就说,谭太后不是这般没有成算的人。
“此事后,若真的没希望,哀家便权当积德,不叫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把大好的年华浪费在我那蠢儿子身上,他不年轻了,反正当这么多年‘和尚’了。”
“我盼他开窍,盼他重燃爱火,又怕他没有分寸,或不是寻常姑娘喜欢的那样。谁不喜欢怒马鲜衣的少年儿郎呢?”
这话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高太妃,她眼神一下就变了,谭太后低下头去只做不知。
虽然高氏从没有和人提起过,但相处了这么几十年,大家估摸着都猜着了。
高太妃还没进宫的时候,大概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的,只是被德睦太后看重了家世和人,被强行召进了宫里。正因为她少女时候心里有人,哪怕德睦太后给了再好的条件,她也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当时身为皇后的她的身边,坚决不生育。
德睦太后最开始以皇贵妃之位诱惑,后来还答应说只要生下皇嗣就是嫡子——废了她这个谭皇后、立高氏为皇后,但高氏始终没有松口。
旁人都不知道,肃宗这种当皇帝忙得很又不太关心妃嫔的人,更是一点不知晓。
只是她和小林氏,大概摸到了痕迹。
“你且放宽心,”谭太后宽慰她道,“一会儿我便去和芙薇讲清楚,也好叫他们两个再做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