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儿,谭太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话虽如此,哀家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叫莲心去伺候着吧,且看看两个人的情况。皇帝是不要人多操心生活上了,芙薇是个脆弱又玲珑的小姑娘,叫她多看顾一二吧。”
“是。”菡萏脸上笑容更深。
另一边,纪芙薇在青萝巷的照幽居重新住了下来。
随她跟出宫的,还是原来那几个婢女,天冬是领头的大丫鬟,辛夷、连翘也是一等,不过负责不同的方面。
另外几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是跟出来做洒扫的,出自慈宁宫,太妃娘娘们那儿的人手一贯多,分出来几个给她一点不辛苦。
至于小太监那是没有的,原还有个李顺的徒弟李全给她跑跑腿,纪芙薇自觉麻烦不到他们,加上作为李顺徒弟的李全也还算得脸,在宫里日子过得好好的,本身也不愿意出宫。
这样,纪芙薇顺水推舟,便顺利出宫了。
进宫的时候是轻装简行,但如今出宫却是大包小包的。
打头一辆是她坐的四匹白马拉的马车,后面乌压压地跟了四辆,都是装得满满实实,各种的赏赐、御用之物。
“可算是忙好了。”
纪芙薇叹了一声,坐下来喝了口水,是菊花茶,里头放了干果皮一并泡的,香味浓郁。
“主子,用些水果?还是让厨房做了糕点送来?”“都行。”
天冬于是让人两个都准备了。
水果是一盘摞起来小塔似的小橘子,又有一碗洗好的金桔,再有一碟切好的梨子,一块块的,银签子戳着就能吃。
糕点是新做的一套御用的珐琅葵花盒装来的,一小碟五香干丝,一盘五个不大不小的滴酥鲍螺,一碟四个还热腾腾的奶油松瓤卷酥,一碗牛ru酥酪。
“辛苦了。”纪芙薇先用了起来,婢女们则帮着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陈列,该收入库房的收库房。
一个多月前离开的时候没有全收起来,只是该遮灰的遮着,当时大家都以为不会有出来的机会了,没想到又出了宫,甚至好些人算着,指不定没多久又要入宫,不过在伺候主子一事上还是不会马虎的。
“东西也别全拿出来。”想到什么,纪芙薇忙道,“指不定过段时间门陛下又要给我安排新的宅子,大略我也是不能常住在这儿的。”
纪芙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话说出口,还是觉得怪憋闷的,很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毕竟是惯会忍耐的小姑娘,她强迫自己忽视这部分感觉,面上露出个淡淡的笑来,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水色的光泽,平白透出两分委屈。
所幸,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了晚些时候,听得萧晟煜又带太医来给她复诊,她脸上便重新露出了真切的笑来。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出门?”
黄昏暮色时,纪芙薇还以为陛下会在宫里吃用完再说。
何况她今天刚出宫,他便也跟着一道出来了。
别的不论,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带你到外头吃,算……接风洗尘?”萧晟煜玩笑一声。
纪芙薇配合地跟着笑笑,又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还是要重新梳洗一下。
“好。”他眼里满是笑意。
旁人都是准备充足地来见皇帝,独她一个,自在得很,也不是不庄重,只是出门还要再整理一番,像是怕堕了他的面子。
他有心想说这些都是小事情,没得叫她辛苦,他也不至于因此被人小瞧了去,但看她已经高高兴兴地回房间门挑首饰去了,他便也不再多说。
“那便再等一等吧。”萧晟煜坐了下来。
他一身赭黑色的长袍,并不显皇帝的身份,没有龙纹在上。
但本身气度卓然,身居高位多年,自有不怒自威的内敛与霸道。
“陛下,用茶。”
李顺接过来,仔细地奉上,心里觉得陛下可真是给自己找事情做。
他不懂旁的,但叫他看来,这事儿就是太后娘娘不满意纪姑娘留在慈宁宫里,宫里空置的宫殿那么多,陛下把人安排去随意哪个都成,结果非得与娘娘对着干。
现在好了吧。
人才出宫,办事都定不下心,平时一个时辰三五件事情做完,今天三五个时辰,一件事情没做好。
也不知道又念了几个时辰的经书是什么用……还不是凑着时间门立马就出宫来了。
何必呢?
这种话不敢落在嘴边,脸上也分毫不能露出半点颜色,只是李顺也觉得无奈。
这大概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唯一不足的地方了。
这别扭劲儿……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