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辰摊开流血的手。手心有四个深深的指甲印,刀子一样切进了他掌心的皮肤里,翻出了里面的血肉。
但这些伤口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
马绍尔第一次看到这个情景,愕然片刻,搭在佩刀上的手放松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在蜕变了。他的蜕裂线最多再支撑一两周。”
季北辰回头看了下寝宫,他的鼻腔、口腔、皮肤、甚至眼睛都能“嗅”到那醇香的气息。
“他太香了。”
马绍尔:“如果你已经忍不住了,我建议你远离王宫。”
季北辰笑了一声:“怎么,领主大人,怕你制不住我?”
“不止是我,我甚至担心王也无法与你抗衡。”
季北辰忽然不说话了,并且冷下了脸。
马绍尔却不怕清醒的他,继续说道:“如果班达亚齐跟雷安大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是因为王的自我否定而’出现‘的,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替代王的存在。——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杀掉王。
“王即将蜕变,你也不远了,到时候别说是我,整个王宫的虫侍一起上都无法牵制你。所以我的建议是,在你完全失控之前,能走多远走多远。至少能给王留一点反应的时间。”
“没门。”
季北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马绍尔的提议,他抬起手用力压了下自己的眉心,说。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让我离开陛下。除非我死了,除非陛下死了。——你大可试试看。”
“……”
季北辰放下手,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我会有办法的,如果你判断我对陛下的性命安全有妨碍,不要犹豫,直接给我一枪。——我不是让林羊给了你枪吗?”
马绍尔:“我带着。但如果我作出这样的判断了,我会直接对准你的脑袋。”
季北辰笑了一声,说:“那你瞄准点。走吧,天黑之前把别院的工作做完。”
马绍尔跟上去,“天黑之前?王的命令吗?”
“不是,陛下晚上要宴请《无味》的主演,我得在这之前回去。”
“嗯?你也喜欢那个主演?”
“她是陛下唯一夸过’漂亮‘的虫子。”
“……”
…
虫侍别院现在一片散乱。
最初这里只是一处闲置的别院,后来虫侍将老弱安置在这里,之后又扩建……最终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这里被特雷比西亚的虫子们称作“第二王宫”,意义早已不是一个住所这么单纯。
会有虫侍不愿搬离,这是季闲早就预料到的事。
季北辰跟马绍尔还没走近,就听到争吵声沸反盈天。
“凭什么!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住,这里早就不在王宫范围,凭什么要我们搬走?”
“你们别忘了自己也是虫侍,你们的家人也住在这里!”
“王是要废除虫侍吗?虫侍忠诚守护王卵两百多年,就落得这么一个鸟尽弓藏的下场吗!?”
马绍尔的脸色冷了下来,季北辰却勾起了嘴角。
“马绍尔大人,季监察。”
维持秩序的虫侍发现了他们,当即齐齐转身行礼。
吵闹的别院忽然安静下来,接着一个声音突兀地唾了一口。
“呸!不过一只以色侍人的废虫!”
季北辰看到了是谁在说话。他拦住马绍尔。
“我是陛下钦定的监察者,负责特殊时期对虫侍的管理,有权处置任何我认为不敬陛下和有违逆之心的虫侍。”
他看了眼刚才说话的虫侍,“我原谅你的无礼。”
那虫侍却不领这个情,他挤开前头的虫侍,走上前来。
“虫侍为王宫、为特蕾比西亚、为王付出了这么多,我们在这片领地繁衍生息两百多年,凭什么要我们搬走?”
“陛下的命令,你不遵?”
“王命不仁——”
啪!
一道亮光打断了他的话。
那亮光从这虫侍的背后闪过,带起了一阵凉风,吹得他骨头发寒。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背上滑落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那虫侍低头看,发现地上躺着一对漆黑的鞘翅,鞘翅像个锅盖上翻着,露出了里面折叠贴紧的膜翅;两对翅膀的翅根被平滑整齐地切断,有透明的血液后知后觉地涌了出来。
翅膀。
那虫侍怔愣片刻,然后把脊背处巨大的疼痛淹没。
“啊啊啊!!!”
他跪倒在地,本能地在地上打滚,但尘土、石板擦过他断裂的伤口,不过徒增他的痛苦。
季北辰振臂甩掉虫刀上的血液,冷漠地看着地上翻滚的“无翅虫”。
“对陛下不敬,削翅。”
作者有话说:
季闲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理智,也感性。对季北辰全然信任,给予亲近,也本能会选择用“更换制服”这种小细节来体现的“沉默”的爱。
季北辰则相反,他是一个赌徒,不惧后果,不择手段,会默不作声、潜移默化地用爪子禁锢住季闲这份沉默的爱,就是他对季闲的爱。
如果代到人类社会,地位平等的身份。季北辰倒不会强制爱,但是会在季闲死后,把他的尸体挖出来然后跟自己合葬的那种类型。
——(只是突然冒出的脑内话,就写出来了)
晚安!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