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教室都快速打开门,跑出来老师和一些胆大的同学跑向这里。来不及出门的,打开窗户探头往外看。
陈大个子一看不好,光棍不吃眼前亏,扭头就跑。其余两人也不含糊,夺路而逃。三人几乎同时跑回自己的教室,然后又从后窗跑出去。
“给我冲啊!”古明远挥舞着战刀,边追边喊,一直带头追到大班。
大班学生本能地紧闭门窗。
古明远不管天地,一脚踢开门冲进去。
那三个人早已从后窗逃跑,不在教室内。
古明远跳出后窗,追到后操场。
原来那后操场三面临水,并没有围墙。此时已是冬季,水面早已结冰,三人从冰面逃之夭夭了,无影无踪。
混乱之中,老贫农代表挥起两手准备拦住这些挥舞棍棒的学生,可不知是谁,对准他后脑瓜就是一棒子,一下把他打倒在地。躺了好几分钟,教导主任才跑过来把他搀扶着坐起来。
教导主任问:“能不能站起来?赶快去医院吧?”
老贫农代表用手揉着脑后的大包痛苦地说:“这脑瓜子,一震一震痛,好像是伤着内里了。”
“该不是脑震荡吧?赶快去医院!”
“我没那么娇贵!这帮混蛋,必须好好收拾收拾,决不能允许他们胡作非为!快去报告公社教育组,让他们派人来!”
教导主任让其他老师看护好老贫农代表,自己一路小跑去办公室打电话。他认为这件事闹大了,把老贫农代表打了,这还不被收拾?
古明远带领大家凯旋而归,依旧威风凛凛地把假刀放在书桌上,不解气地说:“妈的,虽然让他们便宜了,可这也是巨大的胜利,灭了他们的威风!”
张大华笑了说:“你真敢说,这真是可笑的胜利,啊q似的胜利,出了惹点祸那就只剩过嘴瘾了!”
李思雨跟着笑了。
古明远没理他俩,告诉女生:“你们都要注意,过一会估计大班的会来报仇,我们得跟他们战斗!”
孟英姿、陈娟这些人家都住在街面上,不怕这些,倒是有些胆小的男生扔下棍棒不想干了。
车宏轩皱起眉头问:“谁把老贫农代表打了?这不是惹祸吗?”
大家都晃晃头,没人承认。
车宏轩问:“我从他身边过的时候还好好的,是不是自己摔倒的?”
孟英姿说:“那差不多!不过确实有人打了他,大家就别说了。”
古明远说:“那就这样,有人问的时候大家都说是他自己摔的,决不能改口。”
大家都默默地点点头。
公社教育组接到电话后立即将情况报告给公社人保组,教育组和人保组的人立即去学校平息事态。
不出所料,陈大个子纠集一帮人拎着锹镐棍棒已经把古明远这伙人团团围在教室里,准备破门而入。
教导主任见情况不妙,跑过来大声喊道:“不许胡来!大家都退后,放下武器!你们好几个学生干部,还想弄出人命?公社教育组领导马上到了,一定要保持冷静,否则后果严重!”
陈大个毕竟年长几岁,又是学生干部,并且也没吃亏,便就听从教导主任的话停下手。
教导主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不能再闹了,一旦闹出人命你们都得完蛋!”
尽管没冲进去,可孟大个子仍然没有撤军,还在威逼教室内的这些人。
一会功夫,人保组的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开进来,车直接开到梦大个子这伙人旁边,戛然而止,立即跳下来好几个人。
陈大个子的锹镐棍棒立即被缴械,人被带去校长办公室。
李思雨爸爸带人走进教室,命令立即把棍棒都放到讲台上,原地不许动,等候处理。
这时候古明远已经将短刀藏在书桌里。
古明远被带到校长办公室。
一个多小时后,教导主任来了,给大家开会,宣布四件事:“第一,从今天起,如果再有谁搞武斗立即开除学籍;第二,教育组认为学校以后不再开批斗会,批斗校长和老师的理由均不充分,立即停止,恢复正常教学;第三,以后学校大事由校长直接管理,老贫农代表受校长领导;第四,恢复红领巾中队组织,中队成员仍然由各班班长组成。”
大家报以热烈掌声。
教导主任接着宣布:“同学们现在放学,车宏轩跟我到校长办公室。”
同学们都感到害怕,大家都没有离开学校,观望事态发展。
十几分钟后,人保组的人带着古明远和车宏轩回到教室。
古明远拿出假刀,车宏轩将一捆棍棒捆起来扛在肩上,两人被带出教室,上了吉普车。
晚上十点钟,古明远被毫发无损地放出来。
晚上十二点多钟,人保组的人给车宏轩送来一盘饺子。车宏轩一眼就看出那是妈妈包的,不禁热泪盈眶。
第二天,学校开大会,除了宣布恢复教学,还批评了车宏轩。他被认定是打老贫农代表的人,是带头闹事的罪魁祸首。
尽管好多同学都说,老贫农代表被打倒的时候车宏轩已经跑前边去了,他不可能在背后打老贫农代表。可没人听,这件事必须有人承担责任,车宏轩作替罪羊是不二的人选。
陈大个子明白,古明远才是罪魁祸首,车宏轩不过是个替罪羊。他心有不服,认为这些领导也是在挑软柿子捏,太没劲了。他对校长举报古明远,可没人听他的。
第二天晚上八点多钟,有两位人保组人“提审”车宏轩。
问:“说说怎么回事?”
“前两天大班的人把我们打了。”
“什么原因?”
“有人要整张老师,公报私仇,所以同学们非常气愤,就搅闹了会场,和红领巾中队的陈家旺发生了矛盾。后来陈家旺带人把我们打了,这个过程中,我都没有参与。”
“会有这种邪恶的事?”
“满学校人都知道。”
“是不是你打的老贫农代表?你竟敢这样无法无天,知道后果吗?”
“我没有打他,同学们说他是他自己摔倒的。有个女生叫孟英姿看到了。再说,我跑在最前边,从老贫农代表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他还拦了我一下,我举着木棍绕过他,他应该记得。”
“这么说你是带头武斗的?”
“但是我棒子一直举着,并没有落下打人,怕出事。”
“是你准备的棍棒吗?”
“是,班长说要上武术课需要拖布把,班费钱不够,我是劳动委员,就自己去砍了树枝。”
“准备武器还有没有别的原因?说实话!”
“也有文攻武卫的意思。”
两人笑了。
其中一位说:“送你去强劳倒是很方便,不用剪发了。看看你们,小小年纪不计后果,要不是老贫农代表脑袋长得结实,你们就出大事了!”
车宏轩说:“其实不管我们打大班的还是大班的打我们,大家都很小心。大班的那天打我们也没有往死里打,我们打大班的也是棍棒举得很高,不轻易打下来,大家都怕出事。”
另一个人笑了说:“那么说你们还挺知道深浅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走吧,送你去强劳,时间是一年,以后你就不用再去上学了。”
车宏轩这下可懵了,他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一股热血直冲脑盖。
“傻了吧?走!”
车宏轩只好站起来跟着走。到大门那里,他一眼看到了母亲和姐姐,他一生始终记得,那天妈妈出现了黑眼圈。
有位叔叔说:“回去好好上学,如果再惹是生非就没这么便宜了!”
“谢谢叔叔!”车宏轩明白了,他被放了。
妈妈和姐姐都哭了。她们心里明白,人家古明远拿刀都没事,咱们没打着人却被批斗了,没地方说理去。
“哭什么?没事呀!”车宏轩满不在乎地说。
公社大门外,古明远、李思雨、张大华、“泥鳅”、孟英姿、陈娟、王秀都在等他。
车宏轩感觉很委屈,两眼湿润地微笑一下,和大家一起回家去。
因为有了这次fēng • bō,学校从此才真正开始正常教学了。也是这个原因,七七年恢复高考的时候这群学生里才有很多人都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