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宏轩指着他手里的刀说:“你把这个给我收起来!”
那人想想,竟然收起刀,然后恶狠狠地说:“现在可以给盖章吗?”
车宏轩说:“你们按规定收这些包装物我不反对,但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现在企业管理日趋规范,这种事我看你们适可而止。”
“不行是吗?”
“是。”
“你不怕我们去找你的领导?”
“如果我把情况讲清楚了,哪个领导也不敢给你们放行!”
“好小子,你等着!”
几人离去。
下午,生产处有位姓谢的老师傅把车宏轩叫出去。这位师傅一直是管军品的,发整机和附件的时候都要来这里办出门手续和托运手续,和车宏轩非常熟。
谢师傅把车宏轩叫到大楼南面,告诉他:“我有个师弟的孩子给李老板的公司开车,他们通过我想跟你疏通一下,给你买了几百元的礼物,在你住的独自收拾卫生的大娘手里,晚上会给你送到房间去。”
“这不行,你不要说了。如果你方便替我带句话,告诉他们老老实实做买卖,适可而止,否则会惹出大事。一旦出了大事,代价就难以承担。这件事我现在还没有跟任何领导汇报,给他们留有充分余地,希望他们悬崖勒马。”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到你这怎么就不行了?”
“你告诉他们,把给我的东西拿回去,否则我会送到党办去,甚至送到公司领导那里去。”
“你年轻轻的怎么汤水不进?”
“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不能陪同他们犯罪。现在是什么时候?正在严打,难道他们就不怕?”
“你这样年轻人就是没吃过亏!”说完,谢师傅怒冲冲转身走了。
下午,车宏轩被刘科长叫到办公室。
“盖章的事还没办?”
“没办,请他们拿出清单,并请公安处检查。”车宏轩平静地回答。
“公安处归你指挥?”
“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行,你小子有本事,不怕掉脑袋。其实你来这里就错了,你应该去部队。”
“他们太狂了,欺人太甚!”
“严加管理没错,但一定要小心点,不要把我们财务处牵进去。”
“放心吧,我知道深浅,不会给领导惹祸。”
“这才叫聪明人!”
“生产处的那位谢师傅和那伙人是什么关系?”
刘科长笑了说:“他和李老板能有什么关系?他是工人出身,八级钳工,机修技师,对公司各种设备都很熟悉,凭这个才被调到生产处来。不过我给你透露个消息,他有三个女儿,都挺漂亮,老大已经结婚,老二医学院毕业,在省里的一个大医院工作。公司机关好多家庭条件好的都在惦记她,前两天上级代表还找过我,说他的儿子已经是干部了,小伙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让我过句话。你猜老谢说什么?高干家庭不找,处不明白。所以啊你好好干,说不定有机会。”
车宏轩笑了说:“挨不上的事!”
“你别总像老于世故似的,这种事不好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自愧形秽而已。”
“该胆大的时候却又胆小了,不该胡整的时候胆大包天,你真是和别人不一样!”
“谢谢科长教诲,有合适的请帮忙。”
“去吧去吧,我还有事!”
车宏轩回到办公室静待可能发生的事,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再来闹事。
晚上临下班时,谢师傅又把车宏轩叫到大楼南边去。
“什么情况?”车宏轩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地问。
“也算你命好,赶上好时候了,昨天晚上有人主张要废了你,关键时刻李老板没同意。”
车宏轩感到蹊跷,洗耳恭听。
“李老板有个规矩,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这些事如果不事先向他汇报,立即赶出公司。由于现在严打,李老板已经开始正规经营,所以你是捡了个大便宜。”
“我认为他们不会自掘坟墓,如果那样,他们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么大规模。”
“被你说对了,李老板已经作出决定,今后不再来收取包装物。还有,建筑公司也同时撤离公司,准备自己买地盖房子卖。”
“那就是说他们决定离开了?”
“是的,这出乎意料。”
“明智之举,现在大的气候已经不允许黑恶势力存在。”
“李老板昨晚做出重要决定,把那些危险人物全部安排去公司农场,并告诉这些人,公司能负责他们的养老问题,能负责他们的子女读书及结婚问题。如果他们惹是生非,一切都没有,立即开除。这样看来,以后人家就走正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江手下人带信给你,那些东西希望你能留下,不算什么。”
“我已经让阿姨拿回去了。”
“英雄出少年啊!”
“您绝不能这样说,我是尽职尽责而已!”
谢师傅点点头,很佩服面前的年轻人。
回去后,车宏轩见刘科长还没走,他便兴奋地将结果汇报给他。
“不错不错,旗开得胜,臭小子有点魄力!”刘科长官腔十足地应付说。很显然,他对于这个结果不太相信,他在考虑这是真是假、是福是祸,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第二天,车宏轩一上班便就跑去回收科,安排回收业务的正常化和规范的财务管理。
为这事,公司报以《铁大门》为题,报道了车宏轩严格管理的事迹。
令车宏轩感到失望的是,他觉得这件事得不偿失,冒了这么大风险,自己没有得到实在的东西,反而被一些人认为自己是个愣头青。
这件事过去没两个月,公司发生了件大事,党办主任和他的领导撤离公司。
关于小金库的事,车宏轩写出专题报告,但泥牛入海。他知道,如果小金库不彻底解决,公司将难以摆脱亏损的局面。因为所有消耗都由公司承担,但收入却进了小集体,甚至是落到个人手里。
有一天,马战双过二十七岁生日,请处里几个朋友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吐真言:“还别说,车老弟没摊着好时候,要是前些年那一定是位风云人物!”
李玉喝得满脸通红,眨眨眼睛笑着说:“你就说明白吧,他就是造反派呗?”
马战双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姚伟奇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李玉说:“我老弟绝不会干那些打砸抢的事。”
姚伟奇说:“枪打出头鸟,我们就是个小会计员,还是少干点冒失事。”
马战双点点头说:“老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玉笑着端起酒敬大家:“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当中哪怕有一个人出息了,大家兴许都能跟着借光。来,我敬几位老弟一杯。”
姚伟奇说:“我敬老车一杯,你还别说,人家老车坐在那里,我看谁来了都老老实实点头哈腰的,换了我们装都装不出来。”
马战双说:“这一点我也服气,车老弟就有个成熟样,坐在那里像个老师傅,令人自然敬畏!”
前面说的一些话令车宏轩想了很多,他在检讨自己,是不是干的过于锋芒外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