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想了想,说道:“此事,不可声张,若要百姓知道了,成何体统?至于季明,倒也不忙杀,罚作鬼薪吧。朕通过他,倒知道了许多人的心思。”
司豚犹豫着说道:“这样大的数额,罚作鬼薪的话,恐怕他要服苦役到八十岁了。”
嬴政淡淡的说道:“那便服苦役到八十岁。只要不在宫中当值,便去服役。”
司豚应了一声,躬身走了。他把这话交代给了小乙,小乙急匆匆的出宫了。
出宫之后,小乙见了小吏,然后在他耳边吩咐了一番。
小吏心中明白,低声对季明说道:“你的身份,在下已经确定了。不过外面有店主人在看着,在下无法徇私枉法。”
季明心中一寒:“你还真要坑杀我不成?这些珠宝,当真是我的。”
小吏呵呵笑了一声:“一个宦官,哪里来的这许多珠宝。你又不是赵高。依我看来,此事若嚷嚷起来,你也难逃一个死字。”
季明顿时有些垂头丧气。
小吏低声说道:“如今呢,你不用死了。我判你做六十年的鬼薪如何?平日里你当差也无妨,只要有了闲暇,去服役便可以了。若你不服,我禀报赵腾大人,看你还能不能活。”
季明差点骂出来。
但是小吏甩了甩袖子,带着店主人去领赏了。
小乙领着季明,慢吞吞的向宫中走去。
路上的时候,季明大倒苦水,把一切都跟小乙说了。小乙很同情的看着他,并且狠狠的安慰了一番。
入宫之后,季明和小乙分别了。季明去胡亥的宫中复命,而小乙去了嬴政的书房。
嬴政听说这些金银珠宝,乃是胡亥给的,目的是收买伏尧身边的近臣,好搅乱伏尧的北地郡。
嬴政气的脸色铁青,接连说了三个竖子。
小乙跪伏在地,战战兢兢。
嬴政在书房之中,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长叹一声:“帝王啊,帝王啊。古往今来,帝王皆自称孤家寡人。可若连至亲都要算计,那便连人都不是了。”
忽然,嬴政又想到:今日胡亥能算计伏尧。明日,是不是也可以算计朕?
他忽然对胡亥大失所望,觉得当初把胡亥留下,简直是大错特错。不,错的源头在于赵高,不应该让赵高教导胡亥。好好的一个公子,根本是被赵高给教坏了。
嬴政想了很多,但是最后也没有处罚胡亥。这件事,他压下去了,但是胡亥在他心中的地位,自今日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季明正唯唯诺诺的站在胡亥的宫中。
胡亥满怀希望的问道:“如何?巨夫可答应了?”
季明有些为难,若说实话吧,胡亥公子的那些珠宝,就得还给他。可是到手的财富,季明怎么舍得拿出来?更为关键的是,有一部分珠宝还毁掉了,这如何拿的出手?到头来事情没办成,自己反而要赔一笔?
于是他想了想,极为自信的说道:“公子放心,巨夫答应了。愿意帮助公子,成就大业。”
胡亥很满意的笑了,心想:看来季明这扫把星,终究是没有影响到我啊。
季明又低声说:“不过,这巨夫有些贪得无厌,还想要一些财物。”
胡亥有点肉疼。
季明苦口婆心的劝道:“公子,此时正是笼络人心之际,可万万不能刻薄寡恩啊。”
胡亥咬了咬牙,又拿出来了一些珠宝。
季明笑眯眯的将珠宝收起来了,转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收好珠宝之后,季明开心极了。忽然想起来,晚上似乎该自己去书房当值了,于是他满心欢喜的进了嬴政的书房。
结果嬴政看到他之后就勃然大怒,随手将桌上的砚台投掷过来,正好砸在他面门上。
红色的血,黑色的墨,一股脑流下来。
季明心惊胆战,擦都不敢擦,一个劲的谢罪。
嬴政盯着他看了一会,冷声说道:“容貌如此猥琐,真是可恶。来人,拖下去,痛打一个时辰。”
季明有些绝望,心想:容貌是父母给的啊,奴婢能怎么办?
掌刑官也很绝望,以往都是打一百杖两百杖,现在要打一个时辰。这是要累死我吗?
把季明按倒在地上之后,掌刑官叹了口气:“季明啊,近日我比做苦役还要累。每日回家之后,不吃上几斤ròu • biàn全身乏力,偏偏近日大秦的豚肉涨的飞快,唉……”
季明从身上,摸出一些钱才来,饱含歉意的说道:“受累了。”
掌刑官接了钱,顿时精神抖擞,全身都充满了力量,然后一杖一杖的打下去,正如季明形容的那般,身随杖动,呜呜带风,落在人身上,啪的一声,又脆又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