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在群臣的震惊中结束了。
陛下竟然要出巡,而且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早就打算好了。
这一次出巡,既然是要考察三位公子的施政成果,自然不可能耽搁太久,给他们太长准备时间。
因此不出所料的话,陛下会在短时间内出发。如此一来,方能看到这三郡的真面目。
当朝臣们从议政殿出来的时候。
李水慢悠悠的走到了冯刃疾身边:“冯大人,咱们两个没有仇吧?”
冯刃疾擦了擦冷汗,说道:“没有仇。”
最近冯刃疾一直在流汗,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脱水了。
李水说道:“既然没有仇,为何要害我呢?”
冯刃疾勉强说道:“下官不是要害谪仙,只是为了我大秦着想啊。谪仙固然才华绝伦,可是并不适合做伏尧公子的师父。”
“因此,下官为了天下苍生计,只能出此下策,冒死进谏。”
“谪仙,下官虽然在陛下面前弹劾了你,但是那是公事。在私底下,下官还是十分敬仰你的。”
“下官,下官想要和谪仙做至交好友。”
李水:“……”
见过厚颜无耻的,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刚刚弹劾完别人,就想要做至交好友?
你怎么好意思呢?
李水叹了口气,对冯刃疾说道:“做至交好友,就免了吧。人人都知道本仙心眼小,睚眦必报。谁害了我,我就要害谁。今日你敢弹劾我,我一定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的。”
冯刃疾听的冷汗直流。
天底下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吗?朝堂上的官员,谁不是温文尔雅?就算心里不舒服,场面上也应该客客气气的啊。
这一位可倒好,竟然公开威胁了。这简直就是蛮夷啊。
紧接着,冯刃疾忽然意识到:如果谪仙一定要查自己的话,以谪仙的手腕能能力,会不会查到贪墨黄金的事?万一查出来了,那可就……
冯刃疾打了个寒战,冷汗更多了。
他面色苍白的说道:“谪仙啊,在下乃是御史啊。御史的职责,不就是监察百官吗。这是在下的职责所在,盼望谪仙不要介怀啊。”
李水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可惜,本仙就是心眼小。你自认倒霉吧。”
冯刃疾快哭了,哪有这样的?
李信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干咳了一声,对李水说道:“槐兄啊,冯刃疾也是为国效力,一腔忠心,值得敬佩啊。”
“依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冯刃疾听到这话,如同在数九寒天,有人端过来了一盆炭火,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看着李信说道:“李大将军,你简直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啊。”
李信微微一笑,说道:“同朝为官,总有些同僚之谊。你放心,以我和槐兄的关系,他定然不会为难你的。”
冯刃疾刚刚高兴了一秒钟,旁边的李水就说道:“李兄,此言差矣。”
“若冯大人只是弹劾我,那倒也罢了。可是他质疑伏尧公子,质疑北地郡啊。若本仙继续忍下去,明日人人都要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了。”
“因此,今日本仙只能杀一儆百,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所收敛。”
冯刃疾眼泪都快下来了。
李信说道:“槐兄,给我个面子如何?”
冯刃疾一脸期待的等着李水的答复。
李水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样吧,这一次你让我杀了冯刃疾,等下一次再有人弹劾我,我再给你面子,饶了他。”
冯刃疾一听这话,腿都软了。他抓着李信的衣袖,哭着说道:“李大将军,救命啊。”
李信叹了口气,对冯刃疾说道:“冯兄啊,不是我说你,这一次你做的确实过分了。北地郡的事,何等重要?那是关系到太子人选的大事啊。”
“你怎么如此莽撞,敢插手此事?无怪乎槐兄如此生气。”
冯刃疾:“我……我……”
他已经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李信叹了口气:“一直以来,冯兄在朝中都是沉默寡言的,务实而不务虚,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弹劾起槐兄来了?”
“这……该不会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吧?不如你说出背后那人来,我再帮你求求情,估计槐兄也没兴趣和你计较了。”
冯刃疾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喜,好像一条溺水的人,终于看到了一条船一样。
他下意识的就要说出李斯的名字来。
但是紧接着,他脑子里面像是一道闪电闪过一样,一下子照亮了思路。
“我明白了……”冯刃疾在心中呐喊。
他在这一刻,明白了李斯的用意。
李斯,并不是真的想弹劾槐谷子。
让自己弹劾槐谷子,是为了让槐谷子恨上冯去力。如此一来,王绾就安全了。
好计策啊,真是好计策。只是苦了自己这个小人物,要粉身碎骨了。
冯刃疾不敢说出李斯的名字来,毕竟还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但是冯刃疾也不甘心按照李斯的意愿,说出冯去力的名字来。
他苦笑了一声,模棱两可的说道:“在下是谁的人,两位大人稍微一打听,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再问呢?”
他拱了拱手,极为诚恳的说道:“士为知己者死,求二位高抬贵手,不要让在下亲口出卖那人了。否则的话,在下良心何安?”
李水和李信对视了一眼,其实真要对冯刃疾严刑拷打,也能问出来。但是冯刃疾毕竟是朝臣啊,这么干就太猖狂了。
反正,凭借李水的能力,真要查,总能查出来的。
于是李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放冯刃疾走了。
等冯刃疾走远了之后,李水幽幽地说道:“李兄,你觉得这件事,当真是冯去力指使的吗?”
李信呵呵笑了一声:“冯去力又不傻,招惹你,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李水抱着胳膊说道:“不是他,又是谁呢?这冯刃疾,明明与冯去力走的很近啊。”
李信也抱着胳膊站在旁边,两个人的姿势一模一样:“是啊,是谁呢?”
李水微闭着眼睛说道:“如果一件事,千头万绪,找不到幕后主使,那么就有一个原则。在这件事中,谁获利最大,谁就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李信说道:“莫非是胡亥?告倒了伏尧公子,他做太子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李水说道:“也有可能是扶苏。伏尧公子倒了,对他也有莫大的好处。”
李信说道:“扶苏为人纯善,也有可能是淳于越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