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苍茫水域吹来阵阵凉风,为天罡岛的诡谲带来一份寂静。
傅玄星在一群堂兄弟间静静坐着。
为祖父守灵时,他苦苦回忆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
但这段时间过去,他依旧想不起来下午时,自己与祖父相见的经过。
进入天魁阁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完全记不得。
唯一能完整回忆的,是伏衡华入养心堂后,自己和方东源在外面聊天。
「到底是谁,能在不知不觉间夺走我和义兄的记忆?」
傅玄星低头苦思,却不知头顶房梁缓慢爬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蛛。
绿螯金蛛。
东来神洲毒性最强的妖蛛之一。遗洲七大蛛母之一,本相便是此种。
毒蛛隐匿气息,堂内众人皆无察觉。它悄无声息靠近傅玄星,毒丝一点点吐出。
……
「方兄,如你所言。他们果然动手了。」
方东源拉着洪昌乙,在外面盯梢。
安景成往这边扫了一眼,继续和其他宾客一起喝茶
宾客们聚在一起倒不是为傅家主守灵,而是岛上平白无故死了一位元婴宗师。大家人心惶惶,傅家又以事情没有查清为由,拒绝宾客在这个时间离去。
未免自己中招,各方同道便聚在一起,以求自保。
反正大家都是修士,几日不吃不喝不睡,也属常事。索性聚在一起聊天,还能讨论道法。
洪昌乙和傅玄星也是老交情了。听闻傅玄星在傅家处境尴尬,他那些堂兄弟可能会暗中刁难,便应方东源之请,一起在旁护持。
窥见梁上毒蛛,洪昌乙正要作法时,方东源按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
「那群人作坏,自然要给他们一个报应!」
他手指画圈,暗施一道咒术,梁上毒蛛被紫气裹着。下一刻,强制返还主人身边。
那位傅家子弟肩头一抖,连忙四下张望。旁边几位兄弟也发现不对,一个个摆正姿态,装作一切没有发生。
就在这时,毒蛛突然发狂,对主人手掌狠狠一咬。
「啊——」
那人疼得跳起来,连忙将手掌上的毒蛛甩掉。
「哥,快,快把我怀里的解毒药帮我服下。」
毒素自手掌蔓延,大半身体已经麻木。
旁边几个兄弟清楚「绿螯金蛛」的凶狠,赶紧给他喂药。
可就在手伸入衣袍取药时,取药的兄弟也发出一声惨叫。布满火纹的百足蜈蚣从怀中冒出,随后百毒袋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毒虫往周边几人身上爬。
「大家小心!」
「老八,你的毒袋怎么破了?」
惨叫不断,旁边不明所以的傅家子弟连忙起身闪躲。
「肃静!」
前面守灵的年长兄弟们纷纷起身,见百毒袋破掉一个小口,里面不断往外爬毒虫。
傅丹语目光一凝:「谁许你们将百毒袋拿到灵堂的?」
身死为阴,毒虫亦为阴。
以风水术论,毒物不可与尸体接触,以免引发阴气相冲。
「我——」
那傅家子想要解释,可毒性侵蚀五脏,他此刻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浑身哆嗦,旁边兄弟赶紧将丹药喂下。
然而——
「不对,不可能,我的玉灵宝丹怎么可能无效?」
青年眼神惊恐,他感觉到毒素正一点点侵蚀心脉。
以往自己不慎被毒虫咬伤,可都是
借助这宝丹治疗啊!
傅丹语和旁边几个兄弟吩咐后,诸人合力出手催动狂风将毒虫收拢。
再拿起破开的百毒袋一看,傅丹语重重一哼:「你们天暗阁就是这么为祖父守灵的?」
「大哥,且看在他是初犯的份上。」
「初犯?怎么,他还打算来第二次?祖父抚灵入葬,难不成还能来第二次?」
灵堂上的动静惹来外面宾客注意。
傅丹语不欲张扬,打发天暗阁诸人收起百毒袋,把青年扛回去解毒。
洪昌乙和方东源隐在暗处,看到傅玄星往天暗阁那群人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继续安静跪坐。
「这小子,还真是没心没肺。难为我们暗中为他保驾——不过方兄下手都狠的,那几人没事吧?」
「不是***的。」
方东源盯着琉璃罩。
在众人慌乱处理毒虫时,一只晶蝶无声无息飞入琉璃罩,检查傅家主尸身。
「那丫头,就算为傅玄星出气,也不用这么狠啊。」
伏桐君擅蛊,在天暗阁打算以毒蛛暗算傅玄星时,抢先一步夺走毒蛛控制权,反噬主人。
此外,她趁那人慌乱时将自己的蛊虫送入怀中,咬破百毒袋,引百毒骚乱。
众人关注毒虫作乱时,伏桐君顺利从琉璃罩内,取得傅家主的一点皮脂。
方东源嘱咐洪昌乙继续盯梢,自己追着晶蝶来到流云台。
夜幕下的流云台比起白昼,更添三分幽魅。
萤虫在雾中舞动,宛如一盏盏朦胧灯火。
高台上,「男子」收起晶蝶,小心用薄如蝉翼的晶片托起「皮脂」。然后有一只独眼蟾蜍跳到肩头,将视野与伏桐君相连。
独目阴蟾的视野中,皮脂一点点放大,出现密密麻麻的天罡符文。
这就是修士体内的秘密。
也是伏桐君多年研究人体,所总结出来的。
凡人皮脂中,能看到一些规律性排列的结构,但他们的身体不存在「大道符文」。
唯有修行之人随着一步步炼体,法力洗礼肉身,身体出现「道的痕迹」,才会在人体细小的结构中,浮现一枚枚「符箓」。
通过大道符文,即可了解修士自身的道。
「从道韵多寡和皮脂的强度看……」
晶蝶触角已折断,显然从一位宗师身上截取皮脂,并非易事。
「你查的如何了?」
方东源迎着晚风走上流云台,看着「伏向风」道:「你扮演你三哥,查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