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浪轰的一声吹开房门,那几个修士见势不妙,纷纷逃离。
宇文春秋默默无言,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和伏家二女一样,对南洲局势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赤渊道派威压右大陆的表象之下,也有他们独特的内部矛盾。
这次大魔劫,他们南洲的矛盾也在外力激化下,彻底爆发了。
待丘桂秋安抚长生村一众管事后,将令牌留下。
“日后若有其他人来,你们就把令牌亮出来。告诉他们,仙魔之争尚未结束,一切结果未出之前,让他们好好掂量清楚。倘若最终是我们赤渊获胜,他们的举动会不会被我们清算?
“我赤渊道派立在各处山门间的禁令,他们到底还认不认?
“当年立下的血誓,还算不算数?”
给村民留下定心丸,他和宇文春秋返还离开。
路上,宇文春秋问及禁令。
丘桂秋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派祖师往各宗门、家族的山门、洞府立下一块镇山碑,写下我派与凡人、与修行界划定的禁条。”
似乎看出宇文春秋一头雾水,他随后背诵道:
“第一,修仙之人——修为达到筑基后,不可再插手凡尘之事。”
“第二,修仙之人依山而居,不可轻履红尘之地。凡入红尘者,需持‘赤岳符令’。”
“第三,修仙之人不可妄自开采山中灵矿,不可肆意抽取地脉灵气。”
“第四,修行之人不可逞强凌弱。一切恩仇报果,应上‘三山赤庭’仲裁。”
……
男子一条条背诵赤渊道派的禁令。
伏桐君冷不丁道:“违反了又如何?”
不知何时,她和伏瑶轸也从屋子里面出来。
丘桂秋不假思索:“轻者打落修为,削减道行;重者五岳压顶,魂飞魄散。”
东来众人对视。
对于赤渊道派在修行界的差口碑,似乎找到一点缘由了。
站在凡人、灵人一侧,自然得到众多长生村的敬爱。可同时,那些立足千年的悠久宗门、家族,对于自己失去的一切,可不会甘心啊。
恒寿靠着窗户,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动静,默默把禁令传给伏衡华。
然后,他看到傅玄星在昏睡中,时不时皱起眉头,又默默寻啸鱼讨要一只凝神香炉,在屋子里点燃。
白烟鸟鸟,傅玄星渐渐睡去。
恒寿则坐在一边,默默研究“金灵遁术”。
……
一大早,天还没亮。
傅玄星神清气爽的醒来。
看着自己的手臂。
昨夜自己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也没感觉到手臂的痛楚。
咣当——
房门打开,恒寿将早饭灵膳端进来,然后把桌上熄灭的香炉收回戒指,送还白龙船。
“早些吃完,我们准备赶路。”
给傅玄星送完早饭,恒寿又去给伏家二女送早饭。
正巧撞见伏桐君躲在屋外,偷看屋内伏瑶轸与伏衡华联络。
恒寿一脸不解,却见伏桐君打手势,他只得将托盘递过去,陪伏桐君一起站在外面。
“哼,阿姐跟他有事瞒着我,而且是跟傅玄星有关的。你别拦着我,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暗中对傅玄星动手脚。”
……
“有些事,我一直不想过问。是因为姐姐说,你有分寸。可眼下,玄星差点被人毒死。我这当兄长的,也不能再装作不知情。”
“你想问,那群偷袭傅玄星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毒傅玄星,而不是其他人。无非是他的特定出身。说白了,跟天上那几双烦人的招子有关。”
天上的招子?天上的眼睛?
他们在说什么?
伏桐君一边沉思,一边默默从恒寿的托盘里将菜包抓起,默默咬了一口。
呸——
居然是茴香的!
她二话不说,反手往恒寿嘴里塞。
恒寿默默闪开脑袋,指了指里面。
想了想,伏桐君随意把菜包扔给自己的蛊虫。
打小,伏衡华和一群长辈就不许她浪费粮食。除了强逼着恒寿替自己吃,也只有寻觅机会,喂给还没长大,不懂事的弟弟妹妹们,让他们替自己分担。
但现在——
本姑娘有蛊虫。
好几只蛊虫偷偷飞过来,把菜包吃干净。
那明明是给四姑娘准备的。
恒寿有些无奈,指了指旁边那个食碟。
这才是你的。
伏桐君见状,才拿起另一个碟子里面的菜包。
山菌的,我喜欢。
慢慢享用恒寿和老者一起制作的菜包,伏桐君偷听里面的对话。
“当年我们去傅家,在天央水域时就有人偷袭傅玄星。后来在傅家,那老头明里暗里,也表示他设局傅玄星的事情,是背后有人指使。”
“那不是一回事。指使傅家主的人是天女教,目的是引导傅玄星斩杀青龙,为他在傅家积累名望。”
“天女教——哼,我们在豹尾岛上,那个教主也在,是‘天上那位’安排的?白龙王?”
“对。”
“你不要对敖德正动什么心思。他也是一个可怜人。拿了那位的一件法宝,被迫签订血契,把自己一辈子给卖了。”
“云轴那个血契?”
“对。”
伏桐君和恒寿听到衡华的嗤笑。
“我都不敢胡乱拿不知内容的血契胡乱签,他可是真敢。也罢,一个傀儡而已,不值得我追究。那么傅玄星这事,你总要给我一个安心的交代。日后再让你这么照顾,会不会还有其他人追杀他?”
“我会找机会跟幕后那人谈一谈,化解她对傅玄星的恨意。”
“几分把握?”
伏瑶轸默默摇头:“没有把握。”
“那还是我出面吧。阿姐确信,那个人也在南洲?”
“为了观察结果,她必然亲自跟来——虽然我并不清楚,对方如何穿行飓风带。但是——你不适合出面。”
“看到的?推测的?”
“那个人的身份跟你有一些渊源,你出面会很尴尬。所以你暂且不要出面,我会设法找到她,跟她谈一谈。我看到了,我和她会在天羽山有一面之缘。她也在等我,届时我会设法劝说她放弃。”
“阿姐,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晓得了——”
伏桐君见里面二人即将结束联络,招呼恒寿偷偷离开。
“你怎么看?”
恒寿沉默不语。
“说话,我知道你肯定有想法。”
“少爷不出面,你wǒ • cāo心什么?四姑娘有分寸,不会随便拿傅玄星的性命开玩笑。”
“但姐姐说,她也没有把握——不过除却我们一行,还有东来人在此?姐姐不是说,她的力量无法在南洲窥见太多未来?”
“四姑娘有分寸。”
恒寿再度重申自己的立场。
伏桐君翻白眼。
打小,这厮就这态度。
“算了,不问你了。我回头设法——”
“四姑娘连少爷都不许插手,自然不会让你插手?”
恒寿慢吞吞说:“与其关注这事,不如好好看顾傅玄星。”
“难得说一句中听的话。”伏桐君低头琢磨一阵,笑着端走托盘,进屋和姐姐分享灵膳。
照顾完身边人,恒寿才慢悠悠回屋,自己开始吃饭。
……
饭后,六人快速动身。
辰时赶到赤渊道派。
仙光映红半边云霄,火云托起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在云海下方,似有一道紫黑色的光辉在熠熠生辉。
“你家山门竟然是悬空的?”
在远方,只能看到一道红色光柱。可就近看,那光柱竟是从一座悬空的山脉射出。
“最近几年,赤岳山脉才悬空的。”
丘桂秋神情复杂,带领五人往那边走去。
等来到赤岳下方的迎仙门,五人脸色剧变。
丘桂秋轻轻一叹:“诸位,这就是我们赤渊派的祖庭——赤岳仙宫。”
高山巍峨,仙宫宏伟,数不尽的赤光在空中蔓延,绵绵无尽的霓霞汇聚云海屏障。
但这一切——
都不及赤岳天宫下方的黑洞显眼。
漆黑,乌黑,纯黑……
那是绝对的黑色。
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它位于山脉的正下方,正不断对外喷出地煞邪祟之气。
赤光、霓霞汇聚的云海浮现千万篆文,不断向下方的深渊飞去,压抑着深渊爆发的邪戾。
“前番我说,师祖们未必有空帮傅道友解毒。原因很简单,我们需要防备地下的东西跑出来。”
“地下?你家地下有什么?”
丘桂秋摇头:“不知道。但根据祖训和宗门规矩,地下的东西绝对不能突破赤岳云海的封锁。这是我们赤渊道派立足南洲的根本。这些年,我派在应对魔道压力的同时,更要留人防备地下的危机,确保地下的麻烦不会扩散至整个大陆。”
伏瑶轸看向恒寿。
他已经用傅玄星的那枚戒指,将眼前的景象传回黑月礁。
来到赤岳山脉,他们终于得以窥见赤渊道派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