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了小裙子,还搭上了有一点点鞋跟的小皮鞋,把自己的头发又用卷发棒卷了两圈。
临出门才踏出去半步。
轰隆隆。
大雨倾盆而下。
我沉默了两秒,果断放弃了骑小电动车去赴约的打算,回去拿了一把小雨伞。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有一点点淅沥沥的小雨,我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垫着脚尖慢慢走着,以防路边的雨水溅到我新买的素色小裙子上。
我知道身在米花町:凡事都不能保持太乐观的心态,但是我也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几乎是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风起云涌,乌云压顶,雨幕渐密,毫无征兆的,暴雨倾盆。
我的伞生生被沉重的雨滴压得向下沉了一段距离。
旁边的车开的就像要飞起来了一样,我伸手向招一辆出租车,回应的只有疾驰而过的风和雨如秋风扫落叶。
可怜,无助,孤零零。
我撑着雨伞冒着雨,一步一个小泥坑,非常狼狈地奔往餐厅。
好险好险,我踩点到了。
大雨织起的密网遮挡住了视线,我隐隐约约只看见了一个身影。
他撑着伞,在餐厅门口踱步。
“你……”他看见我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惊讶,“下这么大的雨,我以为你来不了……”
“怎么会呢。”我扬起一张笑盈盈的脸,“吃饭是大事,天塌了也不能迟来的。”
“能说出这句话的只有理子了……”他低声一笑,但是也许是又抬头注意到了我狼狈的样子,他迟疑了片刻,又问我道:“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有看见吗?”
“信息?”我连忙打开手机,明亮的屏幕上确实有一个未读消息。
我点开来,来自安室透——
下大雨了,你在哪里,需要我去接你吗?
那时候的我,似乎在雨里狂奔……来不及注意有人发来的信息。雨幕似乎又密了些,睫毛上悬着的水珠有些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悲凉地一抹脸上的水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脖子里,裙子也有些滴滴哒哒地滴着水,从餐厅的落地窗里映照出来,就像一个从水里出来向人索命的女鬼。
安室透站在我旁边,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大雨影响到,依旧是风度翩翩,干净整洁的样子。
我突然有点迟疑……
但是安室透已经推着我的肩膀向前走了,他很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伞:
“走吧。”
我和他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厅的方桌子前的时候,我感觉我们两个感觉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狼狈,湿漉漉。
他:整洁,笑吟吟。
服务生拿上了菜单,才翻到第一页,我就已经忍不住激情点单:
“红酒鹅肝!松叶蟹籽!”
直到我又点了几份,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安室透还什么也没点,他正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嘛?”我问道。
“没有了呢。”他把菜单合上,交给一旁的服务生,“你点的都是我喜欢的菜色。”
听到他的话,我才放下心来,怀着期待地心情合上菜单,递给站在一旁等待的服务生后,又向他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餐后甜点再加两份栗子塔。”
但是似乎从出门遇大雨开始,我的今夜之约就好似不太顺利。
红酒鹅肝很好吃,入口即化,红酒味融入着鹅肝的鲜美旋转着浸透味蕾。
可惜巨大的浅底盘子里只有一小块,就像夜晚的巨幕之下唯一的一颗晚星。
松叶蟹籽也很美味,蟹籽在嘴里跳跃,仿佛夏日被席卷进海风,跳跃入海遨游。
可惜只有一口,还是用餐厅配备的精致小勺,就像狂奔去大海游泳,结果跳进去发现是海口的浅水洼,还没尝到味道,蟹籽就滚进了喉咙。
我告诉自己,浅尝辄止,浅尝辄止。
浅尝的后果就是,米其林的美味还没来得及从舌尖传递到脑海里,食物就没了。
我相信如果明日丧尸围城,食物紧缺,这家餐厅供应的食物一定能维持的最久。
最后能让我勉强多吃几口的食物就是最后的餐后甜点,栗子塔。
感谢栗子,你原本可以晋升为主食。
不过我天生乐观积极向上。
我告诉自己,大家来吃饭也不一定是为吃饱呀。
你看这旋转餐厅,每隔80分钟旋转一圈,可以看见全米花町最繁华的夜景,整座城市最迷人的全貌,坐在这里就是一种享受。
于是我兴致冲冲地朝落地窗外看去。
差点忘记了今晚下暴雨。
窗外什么也看不到。
我落寞地又转回了视线。
“你不喜欢吃这家店的菜吗?”安室透似乎是捕捉到了我有些闷闷不乐的表现。
“没……没有,很好吃。”
我看着眼前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
“可是我没有吃饱。”安室透放下刀叉,拿起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
“你……你也没有吃饱嘛!”听到他这句话,我仿佛是在洪水里捡到浮木的落水女孩,有些激动地朝他望去。
“菜量真的很小呢。”安室透一只手托着下巴,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空盘子,“完完全全不够吃。”
我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样拼命点头以表示我的赞同。
坐在我们前面的女孩已经拿着手机拍照半小时了,她前面的菜根本没有动。坐在我们后面的一对男女已经聊天聊了很久,他们也根本没有吃。
感觉全世界就知道我一个人在关注吃饭这件事,可是来餐厅不就是品鉴美食的吗!听到安室透的一番话,我孤寂的内心就像灌上了一涌清泉——
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觉得不够吃!
“你还想吃什么呢?”安室透问我。
“唔……”我想着刚才吃过的鹅肝蟹籽蟹腿栗子塔,回味着它们的美味……但却发现此刻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最想吃的东西,竟然是波洛的三明治!
波洛三明治,yyds!
但是我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不敢讲出来,明明是我想邀请安室透吃饭,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到头来却要他做三明治给我吃,这样太没礼貌了吧。
但是安室透却想看透了我内心所想一样,他站起来,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来邀请:“那我们就走吧……”
“去哪?”
我不知道他的话里所指,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接过了他邀请的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去吃米花町群众点评美食排行榜第一名。”
我们飞一样地像逃离一样离开了旋转餐厅。
撑着伞在马路上一路狂奔。
雨伞似乎早就失去了它的用途,雨滴斜着飞进来,雾气笼罩了我的头发。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早就已经湿的透透了。
路上我一边奔跑,一边问带着我一路狂奔的安室透:
“你是不是有读心术——”
还有后半句话我没说出来:不然是怎么知道我现在特别想吃波洛的三明治。
安室透头也不回,大声说:
“是啊,我在读你的心。”
“叮铃铃——”
推开波洛咖啡厅的大门,挂在门上的门铃轻响。
“欢迎光……”槚本梓的话才说了一半,及时卡壳。